窗外響起的不知名鳥叫聲,撲簌的冷風猛烈地撞在透明的玻璃窗子上,拉上隔簾的病房陷入短暫的沉寂。
虞夏很難看懂顧清闌這時候眼裡的情緒。淡到仿佛風一吹就散,像破碎的玻璃碎片,如蝴蝶翅膀般纖薄。
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的側臉,他沉默的眼睛裡。
恍然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在那雙漂亮的眼裡看到一絲淚意,隐約的,轉瞬即逝,他側過臉,又讓虞夏覺得那不過是光線折射産生的錯覺。
這樣的沉默讓她心驚。
她看到青年那線條優美的唇瓣微啟,他要說什麼,但又停住。
攥緊病床上蓋着的醫用被罩,指腹觸到的粗糙布料讓她回神,在青年那樣的眼神裡,她錯開眼睛,虞夏幾乎是慌亂地脫口而出。
“我們之前……”認識嗎?
怎麼可能,她根本不記得這個人。
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過眼前人的五官,從幹淨微深的眉眼,到鼻梁,再到唇瓣,最後回到那雙如覆霜雪的眼睛裡。
她的話被打斷,連帶着手也被捏住。
顧清闌制住了她因為不安而亂動的手,眉眼微垂,“亂動什麼?”
仔細查看她手背插着的針頭并未跑針,他才直起身子,又輕飄飄看了她一眼,輕嗤。
“想什麼呢?”
“虞小夏,這是常識。真該讓你自己看看剛才那個樣子……”顧清闌歎了口氣,他的臉上劃過片刻的倦意,看她的時候眼神中還是含着淺淺的笑,仿佛漫不經心,他湊近了些。
“作為任何一個有基本急救知識的人,都能看出來你的問題。”
“至于我為什麼這麼笃定——”他哼了一聲,語氣理所當然。
“當然是因為我眼神好。”
看着女孩因為錯愕而微張的唇瓣,此刻失去往日的紅潤而顯得蒼白,看着有些可憐。顧清闌眼神微黯,他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大衣口袋裡的銀制打火機,看着窗外被風吹得半搖不落的樹葉,他眼中淡到幾近冰點。
真像個笨兔子。
不然怎麼會被人欺負到關在儲藏室裡。
“怎麼?以為我和你有什麼前緣未盡?”
“嗯,比如說,我和你是一對久别重逢的情侶,我們之前存在許多誤會。你呢,因為一些意外而忘記了我,我默默靠近你,守護你,在經年累月的朝夕相處中,你終于記起了我。”
男人的話音微頓,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低笑出聲。
“很不錯的想法。或許你該去改行做一下遊戲的文案策劃。”
虞夏:“……”
她就多餘問這一句。
女孩惱怒地撈起枕頭要打顧清瀾,被輕飄飄接住,她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啊啊啊啊好丢臉。
直到被人用指關節敲了下腦袋,虞夏捂着頭,睜大眼,瞪他。
顧清闌看也不看,就道。
“别瞪我,有這力氣留着去瞪把你鎖進去那個人。”
“什麼仇什麼怨啊,都被欺負成這個樣子了……”
虞夏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又被拍了下。
不等她再次炸毛,就聽到某個施施然收回手的男人涼涼道:“别隻會對我兇。”
顧清闌在椅子上坐下,拿了個蘋果放在手裡慢悠悠地切着,動作稱得上賞心悅目。
“你和那個姓許的有矛盾?”
“還是她單方面看不順眼你?”
虞夏眨眨眼,“雖然我也說不清楚,但這兩者有什麼區别嗎?”
她有些困惑。
顧清闌切了塊蘋果遞過去,很自然地再遞給她一張紙巾,道:“前者說明問題在她,後者說明她問題不是一般的重。”
聽聽這話,心得偏到嘎吱窩才能說得出來。
虞夏聽得心情愉悅,但又覺頭疼。
關于怎麼解釋她和許詩妍關系的這個問題……她們确實沒什麼關系,甚至可以說不熟,就連這次這個“意外”也是無妄之災,純純給鐘繁月這家夥擋了一劫。
但關于劇情的事兒她又不可能和顧橖說。
導緻虞夏現在隻能裝無辜。
就在她絞盡腦汁準備瞎掰一個理由糊弄糊弄顧清闌的時候,她聽到病房外的走廊上傳來一陣躁動,不小的動靜,伴随着女人的尖叫聲、怄罵聲,聽着還有些耳熟。
“?”
“外面怎麼回事?”
顧清闌放下水果刀,拿了張紙巾擦拭手指,走到門口,推門出去。
不消片刻,他就回來了。
男人那張冷白英俊的臉上極罕見地劃過困惑的神色。
虞夏:“?到底怎麼了?”
顧清闌欲言又止,慢吞吞道:“打起來了。”
虞夏:“???”
“别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鐘繁月和那個姓許的女的打起來了,我沒記錯的話,鐘繁月就是那個和你關系還不錯的同事吧?”
“啊,是她。”虞夏下意識道,但腦子裡過了兩遍這話的意思,她擡高嗓音,“打起來了?什麼叫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