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動作一頓,畫筆差點斜着畫歪出去。
他猛地後仰,不敢太大聲,壓着聲音震驚道:“你做什麼?!”
皮膚相觸帶來的感覺消失,蔣聽寒隻覺心中空了一塊,怎麼也填補不滿。
借着明亮的月光和手電筒外擴的光,雲岫清晰地看到對方面色潮紅,很不對勁的樣子。
“你是不是生病了?”
雲岫略一猶豫,放下調色盤,擡手貼上蔣聽寒的額頭。
溫度正常,沒有發燒。
蔣聽寒的反應卻很大,在他的手貼上後,立刻也跟着擡手——
雙手交握,雲岫驚訝地睜大眼睛,因為蔣聽寒的額頭溫度正常,手卻燙得吓人。
再聯系他的臉色,無論如何也不像沒事。
雲岫當機立斷找老師,跟老師請假,理由是帶朋友去醫院。
後天就是返校時間,每個人都完成了作業,老師就是不想學生太閑才臨時加的活動。
他怕學生出事,即使不是本學院的學生,很快批好了假。
老師叮囑道:“你們把行李整理好,貴重物品随身帶,待會村長讓人送你們下山,至于其他的東西,到時候我們離開會幫你們帶回去,有什麼事情及時跟父母老師說。”
請假出去安全自負,看在雲岫這些天聽話乖巧的表現上,老師不免多說了兩句。
雲岫一一應答,來不及收畫架,拜托許冬和他室友幫忙,回去請他們吃飯。
許冬表示小事一樁。
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平靜的寫生生活,同學們擔憂又好奇地目送他們離開。
一直是雲岫說話和做決定,蔣聽寒壓根插不上嘴,好不容易說一句“我覺得用不着去醫院”,被雲岫的眼神吓退。
倒不是很可怕的眼神,是那種“下一刻你可能就要死了”不吉利的眼神。
為了證明自己很健康,蔣聽寒妥協了。
他們去的是C市第一人民醫院,挂了急診,而後被急診值班醫生轉到精神科。
填了n張表,回答醫生數個問題後,醫生讓他們在外面等結果。
折騰到半夜,終于拿到報告單。
當兩人看清上面的診斷結果後,同時陷入沉默。
皮膚饑渴症。
同樣是一種心理疾病,渴望與人肢體接觸,伴随孤獨、自卑等消極情緒,以及缺乏安全感,若長時間得不到緩解,可能會出現極端行為。
雲岫倒吸一口涼氣。
他可憐的舍友,請假一周不上課,專程來安桐村就是想緩解強迫症,怎麼潔癖沒緩解多少,又來一個皮膚饑渴症?
擱誰身上不絕望。
蔣聽寒卻沒他想的那般絕望。
遠超常人的智商和自我保護機制讓他下意識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行為,“麻煩岫岫幫我保密,我暫時不想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
說着,他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道:“如果我忍不住,你可以幫我緩解嗎?不會太過分。”
“不會太過分”是到哪種程度?
雲岫仿佛看見面前有個巨坑,他還不能不跳,面色變了又變,斟酌說:“看情況。”
說到底,他還是過不了心裡那一關。
即便他跟雲鶴的婚約名存實亡,隻是協議婚約,大概在雲家宣布雲遷的身份後過不了多久就要離婚,可他依然沒法欺騙蔣聽寒,保持距離對兩人都好。
雲岫不怕對方就此讨厭他,那樣還誤打誤撞完成支線三,讓自己的名聲變臭。
看見少年躲閃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神色,蔣聽寒臉色忽然淡了下去。
他這麼問,不乏試探的心思,雲岫一再避重就輕、左言他顧,他沒法繼續假裝看不懂。
淩晨的醫院相較白天要冷清許多,晚上來醫院的人,大多來看急診,行色匆匆,不會有人知道角落有兩個男生起了一場小小的争執。
蔣聽寒:“岫岫,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我認為,以我們兩個的關系,起碼要做到對對方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