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他回信息的訓斥語氣,可能是因為她第一天上班對未來的不确定。
也可能是因為他明知可能會讓她陷入窘境,但還是強勢地堵在路口讓她上車的那蠻橫無理的态度。
越清舒覺得。
岑景還是不夠尊重她,他狗眼看人低。
越清舒想到這些,雖然不再生氣,但依舊不是很想理他,别開頭。
“我生我的氣,跟你沒關系。”
“就算我喜歡你,這個時候也不需要你的安慰。”
“反正你也說了,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不着。”
“所以現在,你也管不着。”
越清舒一口氣輸出了一大段,岑景本來已經沒有再跟她較勁兒。
但她還覺得沒完,說完以後又轉頭兇巴巴地看着岑景,要把前幾天受的委屈一下子全部發洩出來。
“你用什麼身份管我?”
“又不是我有血緣關系的小叔,血緣身份上也坐不實。”
“而且你憑什麼關心我?按照正常人的處事邏輯,你既然知道我喜歡你,就别在我面前好心關心惹人煩!”
“你都有女朋友,還讓喜歡你的人上車!”
“岑景。”
“你真不是個東西。”
他被罵了一通後,絲毫沒有任何失态,反而是眉梢輕揚。
岑景問她:“罵爽了?”
越清舒:“……”
男人懶洋洋地往後一靠,将手搭在中間的扶手上,手指在上面輕拭。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個好人了?”
随後,他側過來一個鋒利又危險的眼神,帶着玩味的笑。
半真半假之間。
她的靈魂被岑景放在了天秤上輕輕掂量,像是被抓住小尾巴的蜻蜓。
明明應當是暧昧的詢問,卻被他說得很淡。
“所以,現在知道我的真面目了,還打算喜歡我嗎?”
越清舒喉嚨間一滾。
沒說話。
匆匆瞥開頭,在雨天的沉默中,她避無可比地“嗯”了一聲。
喜歡。
還是喜歡。
太奇怪了,為什麼一直喜歡,就算知道他不做人事,也喜歡。
岑景忽然笑出聲,把她跟自己一起揶揄了番。
“越清舒。”
“你眼光不怎麼好。”
…
返程路程有些堵車。
越清舒覺得不如自己坐公交車通暢。
明明是局部降雨,但從她上岑景的車那一刻開始,那團烏雲就一直追着他們跑。
……難道是岑景虧心事做多了?
一路堵着,快到的時候,岑景接了個電話,越清舒隐約聽到那邊的女聲。
聲線不太清晰,隻能聽出來對方大概得語氣,剛開始還很平靜,後面語氣忽然變得急切。
越清舒想。
就岑景這個态度,誰跟他在一起都急眼。
“等你出差回來再談。”
“是麼。”
“你知道的,我喜歡你懂事和不亂發脾氣的樣子,你想要的我都給了。”
“很抱歉,如果你是這樣的要求,我很難做得到。”
“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要再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這場通話不是很愉快,岑景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而對面的人好像都快要崩潰了。
越清舒覺得這很可怕。
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在聲嘶力竭,對方卻毫不在意的樣子。
聽别人吵架,總讓人有種局促感。
岑景挂了電話以後,車内安靜得有些尴尬,越清舒覺得不太舒服,主動提起。
“女朋友嗎?”越清舒說,“她好像不是很開心,其實你放軟點語氣,哄哄就好了,女孩子都很好哄的。”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男人大多喜歡講理性和邏輯,對一件事情的是非對錯喜歡深究到底,一定要從邏輯上得到認同。
但女人與之相反。
有時候是非對錯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隻是情緒價值。
女人多笨啊,隻需要那麼一點的情緒價值,她就能連你殺人都能幫你遞刀。
越清舒覺得自己也是挺荒唐的。
她竟然在教自己喜歡的人怎麼哄女朋友,說到底,她本來就沒有想過跟岑景有什麼結果和故事。
她隻是,很簡單地喜歡着他。
簡單到,隻是希望他好好過,能幸福。
如果岑景能跟女朋友相處得很好,能有人治治他的壞脾氣,把他變成貼心的男朋友。
也很好。
那至少說明,他在享受這段親密關系。
越清舒一邊說着,一邊覺得心間有些輕微的、抑制不住湧上來的酸意。
岑景還沒回答,垂着眼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回複信息。
她繼續說着,“女孩子有情緒是因為她喜歡你…這不是挺好的嗎?而且你都這個年紀了…”
穩定下來,也挺好的。
越清舒是知道怎麼給自己捅刀子的,她想,或許哪天岑景真的徹底定下來了。
她也會慢慢放下吧。
那是就算放不下,也必須放下了。
靠這個斷了自己的念想。
隻是越清舒的話還沒說完,身側傳來衣物摩擦窸窣作響的聲音。
“不必。”岑景開口道。
他把手機屏幕摁熄,随意地扔在一邊。
就像他丢掉一段感情那樣。
“分了。”
越清舒的喉嚨忽然像被一把小刀深深刺入,啞住,聲音有些輕顫。
“就這樣?”她問。
就這樣,輕飄飄的,分了?
“不然呢?”岑景反問她,“我讨厭麻煩的關系,沒必要。”
她讷讷看着眼前的男人,覺得他陌生且可怕。
越清舒一直沒說話。
看着在閉目眼神的岑景,他抽身離開一段關系,真的毫不猶豫。
咫尺之間,他又緩緩睜開眼看着她的神情。
“你有什麼好難過的?”岑景不懂她。
在男人的思維中,他們隻有強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缺乏共情能力。
明明隻是一段各取所需的戀愛關系,岑景自認為待對方不差。
怎麼落在她眼中,就變得十惡不赦了?
雖然此時的岑景覺得自己對越清舒沒有任何想法,但他還是輕蔑地笑了一聲,故意逗她。
“怎麼。”
“我單身了,你還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