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掉屁股的螺絲在清水裡養了一日,也把肚子裡的雜質吐得幹幹淨淨了,轉日來炒正好合适。
炒螺蛳也是一道下酒的好菜,李抗美心裡有了計較,也不着急去漁船那兒收拾這些螺蛳。
早上跟着趙家姐妹出去買菜,因着昨日那一桌好菜,趙三姐對她都和氣多了,早上李抗美出來倒洗臉水的時候,還主動和李抗美打招呼,邀她一起出來買菜。
趙四妹年紀小些,氣性也大些,雖然吃人嘴軟,卻仍舊别扭着不願給李抗美個好臉。
聽着三姐邀人買菜,她早上還在屋内摔摔打打了一番,故意鬧出動靜給院子裡的人聽,當然也就隻敢摔摔帕子,打打被子,别的是不敢的。
趙三姐聽見堂妹這動靜,面色不變,還是對着李抗美笑眯眯:“不用理她,故意做給我看的,鬧小孩子脾氣呢!”
趙四妹還是小孩子性情,玩你和她好,我就不和你好了的這一套,趙三姐卻是快出嫁的閨女,知道把實惠捏在自己手裡才是最重要的。
李美娘做菜的手藝那麼好,和她打好關系,學個一招半式的,去到婆家,婆家都高看你一眼。
李抗美不是個蠢人,哪裡看不出來趙三姐的心眼,不過她願意交好趙家姐妹,所以也不戳穿趙三姐的小心思。
她李家的秘方隻傳後人和弟子,但那些家常菜卻是不介意教點出去的。
陽春三月,天氣依舊寒冷,但能吃的蔬菜可比冬日裡多多了。
芥菜、蘿蔔、馬頭蘭、香椿,不得不提的就是榆錢了。
趙家後院就有一棵榆錢樹,挂到院牆外面的一半已經被摘空了,趙家人想攔都攔不住,那些來偷摘榆錢的都是小孩,瞧着那些穿着破衣爛衫,鼻子下還挂着清鼻涕的孩子,一個個瘦骨嶙峋的,趙家人怎麼罵得出口。
哎,他家日子好過一些,舍半樹榆錢出去也不算什麼,隻是擔心那些孩子扒圍牆,爬樹摔着了。
昨天晚上就有一道榆錢菜,李抗美做得簡單,就是普通的榆錢炒蛋,趙家人也會,就是不知為何明明是一樣的步驟,李抗美手裡炒出來的,就格外的鮮嫩。
早上李抗美和趙三姐買菜回來,趙大娘幾個正好在做早飯。
李抗美看桌上放着一籃子已經洗幹淨的榆錢,還有七八個雞蛋,就知道這又是要做榆錢炒蛋下粥了。
趙家二姐正要敲雞蛋進碗裡,旁邊趙四妹旁光見着李抗美和她三姐先後進來了,張嘴就嚷嚷:“二姐,敲六個就夠了,以前我們都隻放六個蛋的!某人來了之後,我們家這蛋都下去得特别快!原本就隻有六隻母雞下蛋,為某人還殺了一隻,現在每天雞蛋攢都攢不住,爺爺不是說了,每天都要給小弟留個水煮蛋帶去學堂吃的嘛!就這樣下去,别說小弟有沒有雞蛋帶,怕是我們早上都吃不着蛋了!”
趙大娘聽着趙四妹張口說這些,本來已經有些不痛快了,不過彼時她在竈台前攪粥,手伸不了那麼長教訓她,就打算私下同妯娌說說,治治趙四妹這張嘴。
但她擡眼就見着自家女兒和李家娘子一前一後進來,誰都知道趙四妹嘴裡說的“某人”是誰,扯老婆舌扯到當事人面前了,趙大娘心裡一下就火大了起來。
見着趙四妹還要去拿桌上的雞蛋,她手上的湯勺一下就砸到了趙四妹手上:“我還活着呢!這家輪不着你當家做主!”
趙大娘雖然不是趙四妹親娘,但趙大舅和趙小舅沒有分家,她又是當家主母,所以她這個做伯娘的也是有權利管教侄女的,剛才沒第一時間管,是想着女娃大了,給留點面子,要她親娘私下去教她,但擡眼就看到李抗美進來,四侄女那嗓門,李抗美又已經在門口,絕對不可能沒有聽到,不僅是為了面子,還是做給李抗美看,趙四妹這下打都挨定了。
趙四妹手背一痛:“大伯娘,你幹什麼打我!”
趙四妹還要嚷嚷,那邊趙二姐已經接受到親娘的眼神,把堂妹拉回屋裡去了。
屋外還有趙四妹吵吵鬧鬧的聲音,趙大娘卻把廚房門一關,翻臉比翻書還快,拉着李抗美的手,一臉和藹:“美娘來了?别聽你四妹妹胡咧咧,她就是個不懂事的,那天殺的母雞也是不下蛋了的,也是托你的福,要不老太還舍不得殺嘞,那些雞都是她從小帶到大的……”
要不是李抗美入了宋大娘還有趙家這些長輩的眼,趙大娘也懶得和李抗美解釋這些。
李抗美知道趙大娘是在安慰自己,不過趙四妹的話,她也确實入耳了。
“家裡雞蛋不夠吃了?”
聽到李抗美這麼問,趙大娘忙揮手:“你别聽你四妹妹胡咧咧,她就是個好吃護食的,給分個餅子都要怕自己分到的比幾個姐妹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