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昔雀将木匣子緊緊抱在懷裡,在無力的現實中,她需要有支撐着她的東西,随便什麼都好,為了她那搖搖欲墜的自尊心。
她知道他想要什麼,方才肌膚相接時,她已經感受到了。
可她做不到的,且不說尚無名分,她做不出無媒苟合之類的有損名節的事,隻論以色侍人的取樂行徑,她不會,也不想會。
她自小學的是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仰慕的是铮铮鐵骨、無愧天地,然她現在才明白,過往的傲骨不折是建立在她秀才之女的身份上,如今一紙賣身契,苟安尚不能存,何談骨氣。
心思百轉千回,她沒辦法順從他的意思說出口,便換了說辭道:“我親手備一桌酒菜謝将軍,如何?”
淩昱珩嗤之以鼻,他蹲下身,修長的手指勾着她領口的衣襟,将人往他的方向拉近了,說:“你是個聰明人,本将軍的意思你懂得,不是嗎?”
文昔雀慌張地壓住自己衣襟,直往後退,為了給自己争取餘地,她把話說的好聽些:“遲早都是你的,用這個謝,顯得我沒有誠意了,我記得将軍的喜好,準備的都是将軍愛吃的菜,先用這桌酒菜謝,不夠的,我先欠着,以後一并還,好不好?”
如果沒有他救她父親的恩情,如果沒有賣身契,她可以理直氣壯地指責他,可以不留情面地甩袖而走,但她沒了資格,沒了堂堂正正。
為了和父親一起回書肆,為了不在父親面前暴露她為奴為婢的殘酷實情,她得讨他的歡心,她得違心地說着漂亮話。
“好,不過你若是沒記清楚,你就得用别的還。”
略顯粗糙的手指輕撫着她的唇,拭去被她咬破而殘留的血痕。
談妥之後,文昔雀深吸了一口氣,抱着木匣子前往文徵元的廂房,她爹娘的定情玉佩拿回來了,多少能讓她父親高興些。
她快步而行,走到長廊拐角,确認身後沒有人跟着,才用帕子狠狠地擦着嘴,沉香味久久不散,她總覺得是沾到她的嘴唇上了。
想到日後還要繼續跟淩昱珩虛以逶迤,她就一陣心累。
一年多,似乎太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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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文昔雀備了酒菜,聊表謝意。
一桌子的飯菜,都是他愛吃的,淩昱珩喝着她親自斟的酒,難得的沒有再擺臉色,安安靜靜地吃飯。
一頓飯下來,兩人基本沒有說話,卻是異常地和諧,這也是重逢以來,他和她第一次平和地相處。
吃完飯,文昔雀因他态度好轉,大着膽子跟他說道:“我爹離家好幾日,思家心切,想早點回去。”
淩昱珩放下酒杯,淡然問道:“他說什麼時候走?”
“今晚。”
文昔雀勸說過了,奈何她父親說什麼都不在這裡住了,父親性子倔起來,她也沒有辦法,隻得來跟淩昱珩商量了。
他看起來對晚膳還算滿意,應該不會再為難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