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啊......”宋曦丹語氣有些低落,旋即又歡快起來,“我回家也沒事,我在這看點書吧。”
這個時間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應知安忍不住問道:“你在這裡沒有朋友?”
宋曦丹将保溫盒放好,還真在自己座位上打開了法考的書籍,“我讀書是在外地,大學畢業後認識的朋友,也都在草原上。”
應知安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呆久點,就有了。”
“嗯。”宋曦丹并不覺得敷衍,還很認真地回道:“總會有的。”
應知安的手機有新消息提醒,是來自陳女士的回複,她沒有再回複宋曦丹,反而再征得陳女士同意後給她回撥了一個電話。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陳女士,孩子是已經睡了嗎?”
陳女士的聲音依舊如同江南煙雨,溫糯輕柔,“應律師,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孩子剛剛睡了,你發我的分割計劃書我也看了,也和姜律師研究過,你這樣分割對我和孩子很有利,隻是我很奇怪,你們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我是不相信那個渣男會良心發現的,所以背後是有什麼緣故?不知道能不能告訴我?”
應知安同樣很溫和,像是一個好朋友在為陳女士解惑,“我作為關先生的代理律師,我是不需要為你解答的,或者我也可以用一些僞裝的話來欺騙你,告訴你關先生幡然悔悟感覺自己做的的确很過分,所以會做出更大的讓步。但這話沒有任何意義,我一直秉持着真誠才能帶來雙赢。”
陳女士愣了愣,“你說得對,真誠......可惜我們走到這一步,早沒有這個東西了。所以,應律師,我那一點也不真誠的丈夫是為了什麼?”
“關先生僞造了離婚證,這并不是一件合法的事情。”
應知安的聲音輕描淡寫地說道,卻驚得宋曦丹從書中擡頭,眼睛瞪得圓圓的。
這是可以說的嗎?宋曦丹愣住了。
這是不可以說得吧!我們可以關先生的代理律師啊!
宋曦丹像是在看一個超牛逼的人在做一件很弱智的事情,嘴唇張了張,想勸、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而應知安就是那種能夠一秒鐘切換工作狀态的人,并且自動屏蔽周圍的人與事。
她在安靜地等待陳女士的回複。
而電話那頭,陳女士那邊同樣停頓了許久,“你告訴我這個,是因為你也是女人,所以你看不下去嗎?你同情我?但應律師,我恐怕會讓你難做,如果真是這樣,你現在這個分割計劃裡面,房子寫給我孩子,房貸繼續由他承擔,共同存款的30萬對半分,我是不會同意的。我要送他去坐牢!我恨他!他毀了我的婚姻和人生!”
“陳女士,我沒有同情你,在我看來,你能勇敢地提出分手就是一個強者,強者是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的。至于分割計劃,我建議你同意。”應知安不慌不忙地說道:“關先生可以不是你的丈夫,但他永遠會是孩子的父親,如果他身上有污點,對孩子的未來不好,你知道的現在政審都需要查直系親屬的情況,沒必要為了一個男人,毀了孩子未來的選擇權。”
應知安停頓了一下,說出了在她自己看來最有人情味第一句話,“陳女士,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更難忘記。”
陳女士是愛孩子的,所以她隻短短思考了幾秒鐘,“行,我接受。”
挂完電話,宋曦丹忍不住問道:“知安姐,你為什麼要告訴她呢?本來不是應該更順利,告訴她反而容易出波折嘛?”
涉及專業相關,作為帶宋曦丹的師父,應知安沒有再去言簡意赅,“首先,這這本不是什麼秘密,隻對方忽略的一個事實,我相信我不說,法官也會問,到時候他們還是會知道,反而會生更多的波折,其次,我們在這個節點提出,是規避了風險,雙方現在矛盾突出,突然要求調解,隻會激起對方的懷疑,天下掉餡餅隻會讓對方抵抗情緒增加,調解反而不會順利,說出來,合情合理,這才有利于我們。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家事糾紛尤其是離婚糾紛,每個當事人在争奪财産的時候可以是理性經濟人,但如果你僅僅是把他們當做理性經濟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利益之外還有情緒、情感、心氣,這也是主導他們做出決定的重要因素。陳女士是個敞亮人,你拿真誠和她換,她也會報以同樣的誠意。”
宋曦丹佩服地點點頭,眼眸中都是亮晶晶的,“知安姐,厲害!受教了。”
應知安卻看着心中這起離婚案件的材料,心中惋惜這麼一個敞亮人這麼就嫁給了關先生這種人呢?好在也算是勇敢在泥潭中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她還是可以住在原來的房子裡,也沒有那麼大的經濟壓力,隻是和全職媽媽相比,重新步入職場可能會有一段比較辛苦的時間了。
可起碼陳女士已經迎來她新生活的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