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第二位病人後,桌子上的手機嗡嗡地響起來,森川悠鈴瞥了一眼來電顯示上的人名,徑直伸手挂掉了電話。
此時門被敲響了。
“請進。”她道,一邊悠閑地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水。
來人在她桌子前停了下來,倒坐着椅子,兩隻胳膊扒在椅背上,擺出一副很不正經的姿勢,打量着她:“您好,醫生。”
森川悠鈴這才擡頭看了他一眼,對方有一頭白色的蓬松頭發,戴着一隻圓片的黑色墨鏡,深秋的天氣裡隻穿着一件棕色的長袖T恤,咧着嘴笑得輕浮。
“我是來看病的。“
森川悠鈴面無表情,放下杯子,翻開一張新的記錄單,公式化地問道:“姓名。”
“五條悟。”
“年齡。”
“28歲。”
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然後依舊是平靜的聲音:“哪裡不舒服?”
“腦袋。”對方點點自己的太陽穴:“最近用多了,有點暈乎乎的。”
森川悠鈴挑眉,停下了手中的筆:“那麼出門左轉,心腦血管科。”
對方扭頭看了一眼門上挂的牌子,沉默了一下,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其實我最近骨頭上也有點問題。”
森川悠鈴等着他說話,然後就聽到他道:“我長太高了,有點煩惱呢。”
他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在椅子上顯得局促,坐着的椅子如同小孩子手中的玩具一般。
森川悠鈴低頭劃掉了手上的記錄單,動作幹淨利落:“出門右轉,精神疾病科。”
“……”對方怔了一下,而後将下巴放在了交疊的手背上,朝她露出一個笑容。墨鏡滑下他的鼻梁,露出來的一雙藍色的睫毛翩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我就直說了吧,我是專程來找您的。”對方準确無誤地稱呼她的姓氏:“森醫生。”
果然來者不善。
森川悠鈴臉上的平靜似乎終于被打破,露出驚訝的神情,配合着她清麗的面容和一身白大褂,看起來無害而柔弱。
“閣下是……”
“咒術界的人。”對方的語調在那個詞上繞了繞:“您知道的吧。”
森川悠鈴抿住了唇,看起來就像是并不願意被人挑破秘密,或者破壞她平靜的生活。她知道所謂的咒術界指的是什麼,在數年前,她曾經近距離地直面名為“詛咒”的東西。
“我隻是個醫生。”她冷冷道。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呦。”對方擺擺手,語氣很輕快:“隻是來向您打聽一些事情而已,話說……您認識這個人嗎?”
兩隻手指夾起的一張照片,上面的男人一臉兇相,嘴角一道疤,黑色的頭發淩亂。
對方直勾勾地看着她,不錯過她的任何反應,等着她的回答。
“我的确認識他。”森川悠鈴放下手中的筆,向後靠在椅背上,兩隻手臂環抱着,那是一種下意識反感和拒絕的姿勢。
青年笑了笑,接着道:“你們是什麼關系?”
“跟你無關。”
青年放下手裡的照片,道:“據可靠消息,他死了哦。”
對面的女醫生眼中露出驚愕來,很快就平靜下來,又恢複了那種戒備的神情。
好像沒有多傷心的樣子。
他猜錯了嗎?
“您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他接着問道。
女醫生笑了出來:“您是在像警察一樣盤問我嗎?”
有點難對付呢,這位醫生,青年嘴角的笑容淡了下來。
女醫生輕輕地聳了聳肩,倒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如果要找我打探他的消息的話,您想必找錯人了,我見他的最後一面是在十年以前,連我自己都忘了具體是什麼時候。”她歎了氣道:“我隻是個醫生,不想和你們的事情扯上關系。”
倒顯得他像是個壞蛋了。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青年舉起一根手指:“他有給您留下什麼東西嗎?”
這才是今天的關鍵點。
森川悠鈴低下了眼睛:“沒有。”
中午到點下班,森川悠鈴揉了揉脖子,脫了白大褂,走到了停車場。
坐進車子,她看了看表,想着今天該到哪裡去吃午飯。她料理的技術幾乎為零,除了泡面幾乎什麼都不會,從來都沒有長進過。
在手機的地圖上搜索着附近的飯店,看好一家,她發動車子向外駛去。
現在正是午間的車流高峰,紅綠燈閃爍之間,一列列的車子緩慢移動着,正要穿過斑馬線時,一輛轎車忽然不知從哪裡竄出來,摔過旁邊的綠化帶,徑直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