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森川悠鈴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最初。
酒精的作用讓她頭腦暈暈沉沉,視野更有些模糊,摸索着打開車窗,外間的空氣一下子讓她清醒了些。
手機在副駕的座椅上不住地響着,手指劃了一下,随意地接通。
“你在哪裡?”電話裡傳來一個聲音。
“我也不太清楚啊……”她撩着頭發,将手掌按在額頭上,朝外面漆黑的夜看了一眼,從月光和燈光的交相輝映中隐約可見建築物的輪廓:“海邊……大概是四号倉庫附近?夏目先生叫你來找我的嗎?”
“他很擔心你。”那邊的人道:“據他那裡的消息,有某個組織的殺手盯上了你。”
作為暗醫的時候,中立的立場能讓她獨善其身,但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後,現任首領的血之暴政,早已掀起橫濱的腥風血雨,連他的私人醫生都不免受到怨恨。
“您就是個傳信的工具人嗎,福澤閣下?”森川悠鈴無奈道:“好歹我們也是同門……”
遠處的夜色下,一群黑色的人背着光沉默地朝她走了過來,森冷的殺氣湧動在空氣中。
“啊,算了。”她截住了話頭,盯着他們道:“但願我的葬禮上,您能給我送個花圈來吧。”
那邊的福澤谕吉眉頭皺了起來:“你在說什麼?”
手指将劃過挂斷鍵,而後收進了衣兜裡。
打開車門,森川悠鈴迎風而立,她穿着白色的醫師袍,黑色的長發在風中亂舞。
“森鷗外?”領頭的道。
多少年都沒人叫這名字了?森川悠鈴懷疑地挑眉,看着對方的臉,模樣像是外國人。
橫濱的外國勢力不少,甚他們本身就是動亂的緣由。不過這些家夥和她見過的那些,例如GSS這樣的外國勢力組織,倒是不太像。
在黑洞洞的槍口下,領頭模樣的人兩指夾起一張照片:“你認識這個人嗎?”
模糊不清的燈光下,照片上的人翹着腿坐在石頭的王椅上,戴着奇怪的帽子,奇怪的面具,穿着要多花裡胡哨就有多花裡胡哨的衣服。
森川悠鈴呼吸一停,沒忍住退了一步。
真是的,她連名字都改了,結果還是從歐洲追到這兒來了嗎?
福澤谕吉到達現場的時候,在重重的殺手包圍之下,隻看到被打成篩子的車子。
“什麼人?那醫生的同夥嗎?!”
槍口立刻全都朝他指了過來,在槍聲中,福澤谕吉腰間的刀瞬間出鞘,寒光斬斷了深夜的黑色。
幾乎是瞬間,第一個殺手就斃命在他的刀下,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有人已經繞到了他背後,意圖給他放冷槍。
但還沒等那個人看清他的身影,福澤谕吉的刀已經到了。
不等他抓住一個活口,剩下的人已經遁進了旁邊林立的倉庫群中。
訓練有素,但不像是軍人,黑手黨還差不多。
福澤谕吉追了進去。
這裡是港口黑手黨勢力範圍的倉庫群,用來停放貨物,但由于組織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所以這裡也無暇顧及,被其他勢力接納侵占。
森在哪裡?
殺手們利用這裡的設施從進攻變成了埋伏,這對于福澤谕吉來說情況可不妙。
腰上的刀瞬間回鞘,腳步放輕,像行走在雪地的狼一樣,為了不驚動獵物,将氣息屏到極度安靜的地步。
舉着槍的殺手在看到忽然出現在面前的他時大驚失色,接着便覺手腕一沉,整個人都被拖了過去。他尚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幾十發子彈就從四面八方打在了他身上。
兩點鐘方向有三人,十點鐘方向有兩人,另外還有人在上面——
福澤谕吉将手中的屍體朝上方甩了過去,接着在地上翻滾着躲過下一波子彈,繞到了敵人後方。
銀色的光芒閃過,鮮血四濺。
唯一被他故意留下活口的人正像看鬼一樣看着他,捂着被砍傷的手倉皇後退。
福澤望着那個人的表情,心中忽然就有了後悔。
就在剛剛,他沉浸在殺人的“慣性”裡,險些沒有收手。
“你知道嗎?習慣是種可怕的東西。”在頒發“異能從業許可證”之後,種田長官意味深長的話在他腦海裡又響起來,他看着他的眼神卻又寄托着期望:“今後若要走不同的路,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福澤先生。”
福澤谕吉收起了自己的刀。
“說出她的下落,我就放你走。”
那個人離他已經很遠,他後退着,猶豫着,似乎要張口。
就在那一刹那,一顆子彈貫穿了他的胸口。
福澤的眼睛睜大,箭步上前,找到開槍的方向,黑夜中一個人影正要後退,他落在那人面前,手裡的刀立刻拔了出來。
手肘撞在肩膀上将人逼在牆上,而後刀刃貼在了那人脖子上。
但那個人卻幾乎沒對他做出反抗,他正覺怪異時,看清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