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無動于衷顯然太過顯眼。于是佐伊他們心有靈犀地用自己身上寬大的巫師袍遮掩,直接将酒液倒了進去——學院發放的普通巫師袍具有自淨功能。
宴會正式開始。
村民們開始享用瓜果,嬉笑着相互聊了起來。
而外來的巫師們難以插入本地人的對話,無從打探消息,就隻能自顧自地進食,哦,是假裝進食。
他們重複自己剛剛的行為,挑選一些柔軟而小的水果捏碎成汁,利用自淨功能将水果們消滅幹淨。
就在佐伊悄悄捏碎餐盤上擺着的第十二個迷疊果的時候,她的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隻手。
她身體一頓,随即泰然自若地将剩下半顆果子也扔進了袖子裡,轉頭微笑問道:“有事嗎,青藤?”
被點名的少年的臉龐本來就因為酒醉而通紅——佐伊看向他的座位,發現那上面至少躺了十幾個酒杯——然而在看到佐伊的笑容後,這些紅色從臉部蔓延開去,就連他的指尖也漫上了紅暈。
青藤倒在地上,像之前那個婦女抱住了祭司的腿,他也那樣做了。
他仰起頭,眼睛濕潤,朝聖般詢問佐伊:“您會留下來嗎?”
這句話将現場氣氛炒熱到了一個新的高潮。
她身上擴散出去無形的神的光暈使他們沉湎其中。在青藤的帶領下,又有其他人從座位上站起,模仿着他的動作。
他們是村民中最受追捧的那一群人,無一不是顔色殊麗,正逢青春。然而,就是這樣一群人,此刻全部跪倒在了佐伊的腳下,祈求着她的一絲垂憐。
佐伊看向女人們,發現她們也全部都将手放在了心髒處,朝着她低下頭以顯示她們的順服。
她被看作了英雄,神的使者,烏卡所分享出的部分權柄已經足以使她成為這些人在人間的神明。
留下來吧。
留下來吧。
各種各樣的漂亮臉龐含淚簇擁在她的身邊,呼喚着她長駐于此。
佐伊沉默着站起。
他們更興奮了,高舉着伸出手想要得到她的觸碰。
佐伊握住了其中一隻,淡色的唇淺淺勾起,然後——
砰!
她緊緊扣住了那個男人纖細的手腕,将人稍稍拉起後一腳踹了過去。
“誰允許你們碰我的?”她恢複得相當不錯的精神力傾瀉而出。
氣氛急轉直下。
青藤愣愣地看着佐伊,不明白她的惱怒到底從何而來。
然而,就在他要下意識道歉以祈求她的原諒的時候,他突然難以抑制地一把扣住了自己的喉嚨,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勒得面色發紫。白沫從口中翻湧而出,他雙眼翻過,抽搐了幾下,瞬息間暈倒在了地上。
喧鬧聲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瞬間平息。
佐伊滿意地環顧一圈,最終在所有人恐懼的眼神之中緩緩蹲下。她将青藤的手拉起,放在了他的心髒之上,形成了村民們最常做的那個以示虔誠的動作。
“烏卡降下了祂的懲罰。”
佐伊朗聲,搶在祭司之前為青藤的暈厥定了性。
人群一下子騷動起來,恐慌極劇蔓延,祭司不得不出面安撫這群受驚的羔羊。
“請不要驚慌,我的家人們。”她緊緊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權杖,并将它高高舉起,“烏卡已經發洩完了祂的怒氣,祂的恩澤依舊布施于蓬月之間。”
在她說話的同時,權杖頭部開始發亮,一陣奇異的光芒如同波浪般蕩滌開去。躁動的情緒被瞬間撫平,所有人都感到無比輕松,就連病痛也都消失不見。
是精神力。
佐伊熟悉無比的波動。
她微垂眼睫,将注意力放到了那根平平無奇的木制權杖——能讓普通人都調動精神力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儲存,抽取,還是制造?
好東西啊,如果屬于她的話就更好了。
佐伊舔了舔唇。
這邊她在謀劃祭司的巫器,那邊祭司也按照原定計劃朝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說:“您有時間和我聊聊嗎?”
佐伊點頭。
祭司側身示意她跟上,随即将她帶到了遠離人群的草地的另一邊。
天色已黑,月光疏朗,周圍一片寂靜,隻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時不時響起。
即使沒有喝酒也沒有吃什麼東西,但受氣氛所擾,佐伊的頭腦依舊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昏沉。
這使她有些煩躁,看到祭司那張永久不變的笑臉,她輕輕跺了躲腳。
“留下來不好嗎?”祭司問,她用一種近乎蠱惑的語氣說道,“在蓬月村,你可以得到一切。”
“然後再在慢慢變老的時候被别人歧視,到了年紀之後就成為祭品?”佐伊反問。
“那是男人的待遇。”
祭司嗤笑了一聲:“女人是不同的,她們擁有生育的權柄,她們會一次又一次地得到新生。相同的靈魂,延續的記憶,從生到死,再次蘇醒。”
她揮動權杖,使一張巨大的畫幅出現在了半空中。
上面有堆積如山的巫石,佐伊完全無法辨認出的奇異珍果——伊娃在最初喂給她的曼德拉果也被囊括在了裡面——還有無數爬滿了古奧紋路的巫師袍與各種各樣的神秘巫器。
“它們都可以屬于你,隻要你留下來,我親愛的巫師。”
“你會給我怎樣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