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手上動作飛快,在排成一溜的調味盒面前幾乎顯出殘影,旁人隻看到她腳步移動,手腕來回,碗底就積了小半碗的調料,最後再倒入一勺燒冒煙的熱油。
“呲!”
最上頭的芝麻蔥蒜等物被熱油一激,釋放出濃烈的香氣。這香味繁複又霸道,引得旁邊不屑一顧的趙師傅都往這邊瞥了一眼。
白景卻顧不上他,自顧在心中掐算着時間,醒面時間一到就端了盆清水,将面團轉移過來。
拒絕想上手幫忙的小學徒,她輕柔地在水盆中揉搓面團。
一邊洗面一邊輕聲說:“這一步要注意一個‘輕’字,力道太大就會把面揉散,餘下的面筋就不成形了。”
小學徒和幫廚知道她這是有意指點,連連點頭認真記下。
這可都是大廚們密不外傳的小技巧,也正是這些小要點決定了一道菜品的好壞成敗。
白景當初也是從網上學來的,後世知識獲取的難度低,她也沒什麼要藏私的意識,看兩人順眼,随口就教了。
邊說邊教,換了兩盆水,才算是洗幹淨了,接下來就是等待靜置沉澱的時間了。
白景指揮着兩人把兩盆水倒進一個大盆裡放到一旁,自己又打了盆清水把面筋再次清洗一遍,直到不見絲毫渾濁,就開始起鍋上蒸籠。
旁邊的趙師傅看似在自顧自忙活,其實眼角餘光一直注意着對面,見白景一通忙活,最後鼓搗出又一種沒見過的東西,不由得多分了一份心神注意着。
*
白景蒸好面筋,又切成小塊拿調好的料汁拌了。
涼拌面筋。
說起來,這也能算是單獨的一道吃食。
她往系統面闆上一看,發現激活的進度果然又推進了一點。
白景用筷子夾了一塊面筋品嘗,擋住忍不住上翹的嘴角——她的猜測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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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蒸好小半的涼皮,溫老就邁步走了進來,遠遠地就喊道:
“景娘,你說的新鮮吃食做好了沒?”
白景又往鐵籮籮倒了一勺面糊,攤勻了放入鍋中,頭也不會地揚聲答道:“溫老來啦,您先坐一坐,我這鍋出來就給您整一碗。”
攤得薄薄的面糊熟得很快,幾乎說話間,就起了鼓包,白景輕巧地用筷子提出水面,在涼水盆裡一轉,略降了降溫就熟門熟路地揭下面皮。
“您吃不吃香菜?”
溫老:“吃的。”
“好嘞。”
白景手腳麻利地把涼皮切成條,往碗中加了料汁,又單獨拿小碟子裝了面筋,就捧到溫老面前。
“您的涼皮,請慢用。”
溫老看向面前擺放的這碗新鮮吃食,指頭寬的面晶瑩剔透,挑起一根還能透出筷子的顔色,面皮上裹着一層金色的亮油,綴着淺褐的醬汁,間或還帶着翠綠的蔥花香菜,僅僅是看着就讓人食欲大增。
作為一名老饕,溫老隻是略一思考就熟練地開始拌面,等每一寸涼皮都裹上料汁,他就迫不及待地夾了滿滿一筷子塞進嘴裡。
第一口感覺到的是料汁濃郁的香味,然後就是涼皮爽口嫩滑的口感,咬下去微微彈牙。形容起來與中午的拉面相似,但吃起來卻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溫老連吃幾口,不大的碗中頓時下去一半。此時他停下筷子,眉頭淺淺皺起,挑起一根細細品嘗,咂摸一會兒,又挑起一根嘗了嘗,眉頭還是沒松開。
跟随多年的老管家知道,這是有點不對味兒了。
他看向一旁的白景,果然,溫老就開口了:“差了點味兒。”
白景從他開始慢下來就注意到了,細細回憶哪一步做的沒到位。
“差了點味兒?”
溫老:“差了點,但差了什麼味,我也不好說。”畢竟之前也沒吃到過這涼皮。
就在白景努力思考的時候,邊上的趙師傅開口了。
“老大人,這濃油赤醬的,刺激太大,不利于您的身體啊。”
刺激太大?!
白景恍然大悟。
刺激!
她馬上轉身去回後廚,就着火又調了小半碗料汁,卻不是之前濃郁霸道的香,而是刺激的嗆人。
沒過一會兒,白景端着一碗微紅的調料出來,用小匙舀了半匙在涼皮上。
“您再嘗嘗。”
溫老拌勻了再吃,一口下去拍案大喜:“就是這個味!我喜歡!”
“再給我來一碗。這小小一碗,喂貓兒呢。”
白景笑着應下。
這一碗是用茱萸姜蒜調出的替代版辣椒。
吃拌面怎麼能少了辣!
白景趁着這機會提出了拌面的好夥伴——油潑辣子。
“油潑辣子?”
“對,我給您多做幾罐子,這東西經得住放。”
溫老沒有猶豫,直接大手一揮吩咐下去:“明天船要靠岸,你跟着他們下去買。”
“老大人!”趙師傅急忙上前,“大人說了,您……”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溫老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人活着跟死了有什麼區别!”
“别說了,就這麼決定了。”又對老管家說,“回頭你派個人跟着,别讓不長眼的沖撞了。”
見事情已成定局,趙師傅狠狠瞪了白景一眼,無奈退去。
而此時白景滿心滿眼的油潑辣子,完全沒注意他的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