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

朗薄淵進了房間後，小傀儡就開始忙前忙後，沒歇過一會。剛養成的傀儡還沒有靈力，所以幹什麼都要靠自己的體力，隻有當主人控制他時，才會分得主人的靈力。

小傀儡站在窗口，抱着一盆色像鈴铛一樣的淺白色花回頭：“我記得主人不喜歡花。”

“算了，回來吧，麻煩。”

花蒂呈翠綠，花朵如白色的鈴铛般密密排成一列，花瓣隆起，輕盈靈動，末梢正如少女受到風吹後凍紅的肌膚顯現出淺粉色。

朗薄淵看了眼他懷中的花，不知道為什麼頭腦裡蹦出一個名字，南燭。

小傀儡仍站着，明亮的黑眼珠眨了眨。

“本君用了避身術，聞不見花香。”朗薄淵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些事不用他親自動手倒也挺好，但看着小傀儡跑來跑去，朗薄淵還是覺得麻煩。

何況他們也住不了多久。

房間貼了不少字畫，專門設了一個書架用來擺放精巧文玩，主人名叫江鳴，正是之前的書生，目前這座房子隻有他一個人。為報救命之恩，江鳴盛情邀請他們住于此處，而對于他們來說，這裡确實是個不錯的落腳處。

到了晚上，江鳴邀了所有人到前廳用膳。

再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江鳴那白天被人打得隻稍顯腫脹的臉到現在已經浮現出了幾塊不規則的青腫，笑起來的時候還多了幾分滑稽，像是被人扯着腮幫子一樣。

朗緒甯勸他早點用完餐去休息會，江鳴卻覺得失禮，堅持要留在這裡。

而他正好坐在朗緒甯旁邊，朗緒甯順手施法緩解了他身上的傷痛。

“好像感覺不到疼了，臉好像也沒那麼腫了。”江鳴摸着自己的臉和其他傷處，不可置信，又捏了幾下，還是感覺不到痛。忽然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笑着朝着朗緒甯拱手做禮，“謝謝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朗緒甯如實說了名字，她拍着胸膛，被誇獎的笑容分明溢出嘴角，仍要裝出謙虛的模樣。拿起一杯酒，朗緒甯仰頭猛灌下去：“舉手之勞而……咳咳……而已。”

喝了幾口，朗緒甯就被嗆得不行，末了還小聲抱怨了一句“這什麼酒，好難喝。”

坐在她旁邊的江鳴沒忍住笑了笑。

此時酒正喝到微醺，許多仙君臉上蒙了層薄紅，江鳴覺得氣氛差不多了，便斟酌着字句問：“小生聽說隻有在凡間有危難時才會有這麼多神仙下凡，是嗎？”

這一句簡單的問話把所有剛進入迷蒙狀态的仙君炸醒，小輩們望着長輩，大家面面相觑，誰也沒有回答，席間一片寂靜。

沉默之際，一道酒杯放在桌上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格外突兀。

“那倒也不全是，還有三五成群偷偷下凡來偷酒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聲音來源望了過去，接二連三地附和聲夾雜着笑聲響了一片。

“魔君說的對，小仙就幹過這事。”

“仙界的玉露瓊釀雖然好喝，可到底不醉人。”

“小仙剛飛升那會也和其他人一起偷逃到了凡間，後來還被罰給萬花仙尊做花匠……”

朗薄淵屏息凝神，想趁機多聽些事，耳朵顫了一下，隻聽其他小仙諱莫如深地幹咳了幾聲，話到此也就打住了。

江鳴雖說是個書生，但和那些迂腐的書生不一樣。從剛才的回應來看，他知道這個問題不方便回答，于是又換了些話說，倒是增石一直盯着一處發呆，心不在焉。

“今日小生本來出去要找友人，在路上和幾個人擦肩而過，接着他們莫名其妙地把我堵在了巷角，開始對我拳腳相向，其中一個打我時我才知道他為何打我。”

“為什麼？”人群中有人問。

“他怪我路上沒有正眼看他。”江鳴語氣無辜。

許多人笑了起來。

朗緒甯問：“江公子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記得打我的那幾個人脖子上都有暗紅色的印記，就像随侯珠那樣。”

“暗紅印記？”

“随侯珠？”

笑聲漸漸落了，大家都陷入沉思。

相傳随侯珠和和氏璧并為春秋戰國的稀世寶物，表面繪有數個圈，形狀如蜻蜓眼。

“有什麼問題嗎？”江鳴一頭霧水，還在思考為什麼大家的表情會突然鄭重。

與此同時，其他人在心裡确認了一件事，那就是——江鳴遇到的确實是被嗔魔感染的人。

談笑的聲音落了沒一會，幾聲凄厲的慘叫和落鞭聲穿破夜的寂靜，穿過餐桌前推杯換盞間杯盤相碰的粥與酒，到了每個人耳邊。

朗薄淵耳尖一顫，自行變成尖耳，以便更好地捕捉到外面的聲音。

“你告訴小姐讓她不要再打小菊了，小菊她真的沒有偷錢。”聽起來是個正苦苦哀求别人的小姑娘聲音。

“我相信小菊，可你也知道，小姐現在正在氣頭上，不肯聽任何人的話，要是現在護她，隻會被小姐認為我和小菊串通一氣，這可是要連罰的。”

“這該怎麼辦……小姐還冤枉小菊是姑爺偷偷養的外房，但姑爺明明和小菊沒有關系，為什麼他不向小姐說明白？”

對方沉默的空隙，又傳來了姑娘的哭叫聲，想必就是那個小菊的了。

“求小姐…别打小菊了，銀庫由李先生保管，小菊根本就不可能進去，這些銀子小菊見都沒見過，您、您要我去哪裡還……”

江鳴放下了筷子，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反倒眼中有些許惋惜：“應該又是旁邊陸府小姐發脾氣了。”

據江鳴說，陸小姐的父親是縣令，對他這位千金格外上心，吃穿用度都要講究最好，久而久之便養成了陸家小姐嬌橫的性子。陸家小姐成親不久後，脾氣更加頑劣，每次她一發脾氣，就要有一個丫鬟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