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許菱玉一行,攜禮來到許家門外,隻見到許成琢一個半大少年,許淳和韋淑慧都不見人影。
許菱玉靜靜看着窘迫心虛的許成琢,立在石階下,沒再挪步。
她不進去,就讓許成琢在大門口解釋,傳出什麼不好聽的,可怪不着她。
沒曾想,許成琢抓耳撓腮,還沒想好怎麼開口,素來溫和聽話的賈秀才先開了口:“阿玉,縣丞大人夫婦今日不在,我們回去吧,改日我再陪你回來。”
聞言,許菱玉愣了愣,随即輕笑出聲。
她側過臉,水靈靈的眼亮晶晶地望着顧清嘉:“秀才,你說得對,咱們走!”
話音剛落,她調轉足尖,纖手搭在賈秀才臂彎,作勢要走。
許成琢慌忙跑下門階,展臂擋住許菱玉去路:“阿姐别走!爹在花廳等着呢,娘臨時有事出去片刻,他答應我,很快回來,不是有意怠慢你和姐夫的。”
不露面就代表不歡迎,這許家她許菱玉還不稀罕回來呢!
許菱玉不想慣着他們的臭毛病,輕斥:“讓開。”
下一瞬,賈秀才卻忽而擡手,猝不及防覆上她搭在他臂彎處的手背,語氣平和哄道:“阿玉,縣丞大人腿腳抱恙,我們豈能坐視不理?附近便有家醫館,我去請位大夫來看看可好?”
站在大門後,透過門縫冷眼瞧着的許淳,終于聽不下去,負氣大步邁出門檻:“誰說我腿腳抱恙了?賈秀才,我是你嶽父,你卻這樣咒我,乃是忤逆不孝!”
“小婿不敢。”賈秀才似乎并不驚詫,也沒被許淳的态度吓着。
許菱玉壓下對許淳的不屑與憎惡,腦子轉得飛快,朗聲道:“明明是許成琢說的,爹爹怪秀才做什麼?縱然他賈家如今落魄了,他也是女兒的夫君,爹爹這般冤枉他,是希望女兒與他因此生出嫌隙,不能好好過日子麼?”
她語速快,許成琢急得直冒汗,卻插不上嘴。
許菱玉還越說越委屈:“爹故意藏在門口,等着讓成琢給秀才難堪,您就是看不起秀才。”
女兒放着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機會不要,偏偏嫁給一個一無是處的窮書生,許淳焉能不恨?
他對許菱玉是有愧疚,便把一腔怒氣對準賈秀才。
哪知,兩人才成親短短幾日,阿玉就這樣維護一個外人。
許淳更氣了。
可他們在門口起争執,已引得不少路人駐足圍觀,許淳總不能真讓人看出他的心思,他丢不起這人。
再訓斥賈秀才是不合适了,許淳轉而盯着許成琢:“讓你傳個話都傳不好,還不進來!”
言畢,轉過身,走上台階。
生怕許菱玉夫婦不跟上似的,側過來,克制着惱怒,還算和軟道:“阿玉别誤會,都是一家人,爹既同意這門婚事,就不會看不起卿固,爹盼着你們回來呢,進屋慢慢說。”
成琢不懂事,都是随了韋淑慧。
好端端的,非說要自己親自去挑選最鮮活的魚,回來煎了,給他們翁婿下酒。
淑慧對阿玉尚且存着恨呢,會如此厚待賈卿固這個窮秀才,許淳不信。
可這段時日,他們之間争吵越來越多,他已有些倦了,不想阿玉他們回來看笑話,便随她去了。
不過是買條魚,許久不見回來。
許淳想着想着,眼皮子直跳,止也止不住。
許菱玉沒在意許淳在想什麼,她微微垂首,盯着自己被他握過的手背,片刻失神。
秀才的手可真大,能輕易将她手背全然包裹,收入掌間。
他一個書生,指根竟也磨出了略感粗砺的薄繭,定是這幾日粗活做多了的緣故。
今日來許家,他表現不錯,回頭免他些粗活養養,下回便不會硌着她了。
進到花廳,許菱玉捧起茶盞,沒多想。
倒是顧清嘉,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她手背時,修長的指骨悄然蜷了蜷。
少女纖手柔弱無骨,肌膚細膩溫潤的觸感仿佛還殘留掌心。
她素來不肯委屈自己,随時亮出小爪子撓人,小老虎似的,實則柔軟得像隻糯糕團子。
從前,顧清嘉以為,能讓他愛不釋手的,唯有殺敵的長刀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