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衛媽的表情讓衛季有些不适，他阖了阖眼皮，起身，往衛媽身邊移了兩公分。

隻是表明一個态度而已，母子之間的實際距離并沒有近多少。

衛媽好像習慣了兒子的冷淡态度，不再提要求，扭過臉對着茶幾，先在茶幾上鋪一張餐巾紙，拿起一個小藥瓶，倒出兩顆小藥丸，放到餐巾紙上，把藥瓶放回去，再拿起另一個小藥瓶，把同樣的動作重複一遍......直到餐巾紙上的藥丸堆成一座微型的山。

要吃這麼多藥？？衛季倒吸一口涼氣。

衛媽端起水杯，遞過去，輕聲道，“藥都給你弄好了，趕緊吃了吧。吃完了好做作業。”

衛季接過水杯，掃一眼擺放整齊的藥瓶，洋地黃、利尿劑、前列環素......一樣都沒聽說過，跟他的速效救心丸差了十萬八千裡。

他心裡打鼓，不敢吃。

于是隻喝了一口水，舔了舔唇，轉頭看着衛媽，“我等會兒再吃吧。”

“不要等啊，一口就吃了，吃個藥還等什麼。”衛媽捏起餐巾紙的四個角，像包包子一樣把藥丸包成一坨，遞給衛季。

衛季默默的深呼吸着，接過藥放在手心裡，他把杯子放下來，再一個角一個角的掀開餐巾紙，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五顔六色的藥丸，簡直沒辦法倒進嘴裡。

猶豫了兩秒，開口，“這個藥，我，過一會兒再吃吧。”

“為什麼要過一會兒再吃？現在就吃啊。”衛媽湊近了問。

衛季手攤在面前沒動，眼皮垂着盯着藥丸，舔了一下嘴唇，還咽了一口唾沫。

衛媽更湊近了一點，扶住衛季的肩膀，“寶貝，你又不乖了。”

......衛季手臂上的汗毛“刷”的一下豎了起來，衛媽的話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讓他無所适從。

“那個......媽，”衛季艱難地喊出這個稱呼，“我想去個衛生間。”

說完把藥放回茶幾，站了起來。

幾乎同時，衛媽也跟着站起來，“要去衛生間啊？我去給你開燈。”說完不管衛季作何反應，搶先一步，“噔噔噔”地快步走到一樓拐角的衛生間，擰開衛生間的門，按開裡面的燈。然後站在門邊等衛季。

？？？？衛季瞳孔震了震，衛媽站在那兒等他去上廁所？這樣的一幕簡直太詭異了，他又不是個三歲的小孩兒，用得着這樣嗎？

因為不理解，更不接受，衛季腳下不由的踟躇起來。

“寶貝，趕緊的呀，你磨蹭個什麼？”衛媽笑着對他說。

衛季使勁閉了一下眼睛，“我又不想去衛生間了。”

“哦，不想啊，”衛媽并不覺得衛季一會兒要上廁所一會兒不去有什麼不對，他臉上的表情不變，一點兒都沒有惱，擡手又按滅了燈，拉上衛生間的門，“噔噔噔”地走回來，“那就吃藥。”

衛季眉頭皺着，深吸一口氣，一屁股坐回沙發，抓起那堆小藥丸，一仰頭，全部倒進了嘴裡。

見衛季吃了藥，衛媽臉上的笑加深了，搓着手，“這才對嘛，你吃了藥才能病好，病好了你爸才能回家。”

衛季正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灌水，衛媽的話一晃而過，他并沒有太在意。

等他把藥全部咽下去之後，才從衛媽的話語裡琢磨出一點味兒來，細思極恐。

衛季的爸爸确實不在家，如果正如衛媽所說的話，衛季的病就是導緻他爸不回家的原因。

可為什麼兒子病了，爸爸反而不回家了呢？

衛季毫無頭緒，想不明白。

他不想在客廳呆了，确切地說是他不想和衛媽呆一起了。于是抓起書包帶子，把書包甩在肩上，垂眼看着衛媽，“我先回房了。”

“哦哦，你要搞學習了啊？好好好，你趕緊上去吧。”衛媽揚手指了指樓上。

這回她沒有跟着站起來，衛季松了一口氣，故作鎮定，慢騰騰往樓梯走。

按照剛才衛媽手指的方向，他眯起眼睛，看向二樓的走廊，快速推測着哪一間房是衛季的，他可不想連自己的房間都走錯，他不想讓衛媽懷疑。

可二樓五間房的房門都長的一樣，還都關閉着，衛季實在看不出來哪一件是衛季的。

他停在了二樓的樓梯口。

沒過一會兒，衛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了過來，“寶貝啊，我給你弄點水果哈。”

“不用不用。”衛季沖樓下擺手。

“要的要的，”衛媽說，“你等等，冰箱裡有洗過的車厘子，我馬上給你端上來。”

“不......”衛季還想拒絕，衛媽已經“噔噔噔”地跑向了廚房。

一陣乒裡哐啷之後，衛媽端着一個玻璃果盤，從廚房走了出來，緩慢地上樓。

衛季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房間。

房間灰白色調，一塵不染，幹淨整潔地像從來沒人住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