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堂吐出口氣,尴尬散去後,他又變得遊刃有餘。應付客人這件事,已經算是他的本能了。
更何況他能感覺到青年沒什麼特殊的意思,他就是來問問,沒有惡意,也沒想和他發展點什麼。
“我付錢,你陪我進去逛一圈?你在這工作很久了吧?”青年又問道。
“有什麼事可以找經理,就在兌換籌碼那裡,在右手邊 。”
于是青年勾起唇笑了起來,笑容十分漂亮,像是用尺子規劃過的似的。
“mafia的經理嘛,有點麻煩。我問一些事情他也不會告訴我,你會告訴我嗎?”
“……那要論什麼事情……不過我能說的和經理能說的一樣。”
蘭堂禮貌而溫和但笑笑,他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
“啊,那沒關系啦,怎麼你都得和我走。”青年的笑容變得惡趣味起來。“我兌換了一些籌碼,想讓人陪我,我告訴經理我想要一個長得好看待的久的,他已經把你安排給我了。”
……
這工作是一天也幹不下去了。他是換了多少籌碼才得到這種特權的啊!
給那麼多還不給他分成,他比牛郎裡的男公關還要慘。
有時候真的想辭職不幹了,但辭職卻又是不可能的,他還有必須要尋找的東西。
他醒來的地方在鐳缽街,而鐳缽街是港口mafia的地盤。從他恢複意識的那一天起,他就隐約察覺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他來自哪裡,他要幹什麼,他身邊是否有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
無論如何,都要調查清楚。
然而想要調查就越不過mafia這一關,說到底,這份工作怎麼都逃不掉。
蘭堂的笑容微僵了一下,他動了動手腳,喪喪的吐出口氣。
“好吧,您想知道什麼?”
“哦……你真的很冷嗎?”
青年很好奇似的,再次問道。
蘭堂一時語塞,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是冬天太冷了,有你在,我已經好多了。”他隻能高情商回答道。
蘭堂自醒來接觸到的都是日語,實際上他覺得自己的母語不是日語。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之前說的是什麼語言,久而久之日語倒是愈發熟練。不過再熟練,他的遣詞用句都帶有一種别緻的浪漫色彩。例如他不會直接說祝您玩的愉快,而是會說很遺憾我失去了陪伴您的珍貴機會。也不會說自己冷的要死,而是會說是天太冷了。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頂多是迂回了一點高情商了一點。但對日本人來說這就是鐵撩人,而且撩人的本人還沒意識到。可以說罪大惡極。
千間幕沉默了一下,沒忍住,莫名笑了起來。
這次這個笑容是突破了之前的那些模闆笑容,不那麼優雅,但很鮮活。反而這種鮮活一下子就讓蘭堂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他有點分神的想,這人笑起來應該挺好看的。後知後覺覺得他笑的莫名其妙的時候,那個笑容已經轉瞬即逝了。
“這裡有什麼特殊的玩法嗎?”
“什麼特殊的玩法。”
“不玩牌的。”
千間幕帶着他去餐吧點了兩杯香槟,遞給他一杯。餐吧的酒也是用籌碼換的,一杯就上萬,蘭堂瞥見千間幕拎着的小箱子裡一疊大額籌碼,林林總總得有幾百萬,更貴重的在底下,那就看不出來了。
他耷拉下眉眼,看來自己被賣的價格可能非常可觀。
“你是想要刺激一點的?”
蘭堂沉思了片刻,他輕聲道:
“mafia其實禁止關于人的賭博,就算有也不是我能接觸到的。不過其實有時候可以私自開啟賭台,上次有人開了盤俄羅斯輪盤賭,也沒人管。”
青年聞言微微側目。
他思索片刻,語氣果決而潇灑:
“下次吧,我去試兩把紙牌,幫我打個掩護,今天赢的給你分一成。放心,我從不出千。”
這話說的很奇怪,蘭堂皺眉,但剛想讓人不要出千的話又被堵在喉嚨裡。
在黑手黨的地盤出千,輕則斷手斷腳,重則直接沉江。隻要被發現那就會生不如死。
不過人要作死,那他也攔不住。
至于打掩護,青年沒告訴他要掩護什麼,他想問,人已經坐在牌桌上了。蘭堂隻能尴尴尬尬的拎着箱子站在一邊,看着青年抽出一百萬的籌碼擺在桌上。他捏起一枚十萬的籌碼,押了出去。
——不過很快,蘭堂就意識到他要掩護什麼了。
那堆籌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變多,如果不是他很克制玩的小,如果再不做點什麼,絕對會被人警覺!賭場老闆請喝茶也就算了,眼紅的人蹲點搶劫,被赢的人報複雇殺手,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再往深裡想,這家店的老闆是港口mafia,港口mafia的老首領最近越發衰弱,連帶着港口mafia的經濟也不是很好。被盯上的話,或許會變成‘被雇傭’的關系,不管青年是怎麼想的,既然他讓人幫忙打掩護,應該也是不希望被強行成為mafia員工。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有分成。
一成利,青年如果賺一千萬,他就能到手一百萬!一百萬日元不是很多,但至少能稍微緩和一下這個痛苦的冬天。
蘭堂看着那些籌碼,回憶着這兩年的凄慘時光,神色愈發深沉。
如果他不給,那就隻能請他給了。
是他自己答應的。
一諾千金(字面意義上),這就是橫濱的傳統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