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内燈光交錯,漂亮的女人往複徘徊。叫嚷,嬉笑,酒精,金錢。面紅耳赤的赢家,面色蒼白的輸家。
這是真實的地獄。
洗牌,發牌,計算。
壓出籌碼,收到籌碼,籌碼堆疊。
他沒有試探出自己想要的結果。
千間幕曾經的世界,也是有世界意識的存在的,世界意識實際上就像是一個世界的GM,為世界穩定運轉而生,觀察所有世界人物走向。千間幕的世界為科學側,所以不存在神明之類的東西分級管理,世界意識的掌控一切,力度變得空前強也空前脆弱。
他或許是個很重要的命運節點?或許。總之,他賭過上萬次,為自己,為政府,為财閥,為友人。在一次又一次開局與終局,他曾經感受過一種奇異的壓迫感。
很微妙,很奇怪。
直到跨越空間,真切的接觸到了世界本源,他才猜測這世界或許有一種被規則承認的賭局。
原因不明,觸發規則不明,甚至除了他之外,沒人發現這種規則。
他見過最離譜的一次,就是他因為實在厭倦而選擇了棄牌。仿佛命運一般,這場賭局他輸了,但僅僅三十分鐘後,對手離奇死在賭場,而他的所有賭資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手續被轉移到了千間幕手上。
——這種賭局的規則是,他會赢。
就是這麼不講道理,規則的本質運行的基礎,就是他不會輸。
哪怕他閉着眼打牌,哪怕他棄牌,哪怕他隻給自己一線生機,他都不會輸。
何等傲慢,何等荒謬。
那種規則的壓迫和中原中也創作時的壓迫有些類似。千間幕想要試着重現規則賭局,但這種賭局出現的簡直莫名其妙,有時候哪怕隻是賭一円,也會觸發。
而隻要觸發,他就能感覺到,就能分析對比。
有些事情的答案就能揭露。
不過,盡管他隻開了10w的賭局,但隻是開了半個小時,桌面的籌碼就累積到了一種很可怕的程度。
他不想硬是把1+1寫成等于三,總之一回過神,已經到了危險的臨界點。如果繼續赢下去,很有可能會引起mafia的注意,之後的麻煩就不止一點半點了。
而到目前位置,沒有人觸發這種規則。
無功而返。
千間幕有些乏味的丢出小圓盤。
他分神去分析港口mafia的情況。
很明顯的一點,港口mafia正在走向混亂。
港口mafia,失憶的殺手。能讓一個失憶的殺手過來當保安,殺手不想要得到些調查些什麼他都不信。
為什麼是港口mafia,mafia的地盤?那為什麼在這附近,港口mafia是真的有港口的,他們的地盤不小,但潛意識中男人選擇了這裡,這裡一定有他想要的。
這片區域……倉庫區,酒吧賭場,還有……鐳缽街。
變得有趣起來了,外國人在鐳缽街附近失憶并徘徊,鐳缽街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
荒霸吐?
不,這樣的想法還是太誇張了,千間幕這麼想,他不能把大事件随便聯系到個人身上。
一局終了,掀開紙牌,赢了,隻是赢得不大。
這倒是萬幸之中,不過今天大概隻能結束了。
燈光交錯,光影迷離,寒冷的天氣裡,這裡溫暖的吓人。
對手離座,使者端來香槟,千間幕輕輕抿了一口,打算休息兩分鐘就起身離開,然而就在這兩分鐘内,身後當了半天木頭樁子的男人動了。
他都快把人給忘了,沒想到他真的會動。
那個怕冷的男人走上前,微微彎下腰,如同耳語一般,和他貼的很近。但實際上他什麼也沒說,裝的跟真的似的。若是旁人在看,或許會以為兩人正在調情。
千間幕定定看着男人面無表情但錯位熟練的動作,緩緩地,露出一個微妙的笑意。
男人目光落在他的下半張臉,注意到他的笑,輕輕皺了皺眉,湊了過來,千間幕聽見身邊侍者的抽氣聲音,還有周圍人稍許安靜的注視目光。
等男人離開,桌面上的籌碼竟然不知不覺少了一半。籌碼被取的很巧妙,看起來并沒有少很多。
可以稱得上偷天換日了。
千間幕靠在椅背上看着男人緩緩後退,覺得這事荒謬的很,他控制不住的笑出聲,在旁人看來就是一副被愉悅到的樣子。他笑着抓起一把砝碼,似是不經意間讓籌碼桌上更亂一點,抓住男人的圍巾使人彎腰,将那一把小一百萬的籌碼徑直塞到男人的衣服裡。
“謝謝表演。”他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蘭堂平靜的表情面具一樣焊死在臉上,他沉默的退後,将手提箱打開一個縫隙,袖子裡的籌碼滑落進去。而手指伸進衣領,将裡面的籌碼一一取出,手腕一轉,單獨放在口袋裡。
這是他應得的。
他看的分明,當他靠近的時候,青年面具下的雙眼中一絲觸動也無。冷靜的像是一塊寒冰,他隻是靜靜的看着他,或者說,觀賞他。
再怎麼親近,再怎麼暧昧,他也隻是冷靜的旁觀着。他沒有任何正常的反應,他就連正常人該有的一絲觸動也完全不存在。就好像他是個完全沒有情感的假人。
如果他有記憶,或許能意識到個人的狀态和他曾見過的情感失調,對外界情感感知極度不良的現象極其類似。如果他有記憶,他就能說出擁有相同情況的那個人的名字——魏爾倫。
但他沒有,他隻是覺得熟悉,而大腦開始不受控制的陣陣抽痛。
這麼想着的時候,他聽見青年的聲音,
"不玩了,收拾一下。"
他溫和的表情碎掉了一秒,覺得自己白給人表演了一出。
将籌碼兌換成現金,正巧遇到經理。很明顯,經理始終關注着他們這一邊。但顯然底層人員蘭堂的感情情況更讓他感興趣,他擠擠眉眼,說:
“快送送先生。”
這好像正中千間幕下懷,千間幕比他表演的還真,一副很高興被取悅到的樣子,抽出一疊一萬円當做小費遞給經理。
頭依舊在痛,蘭堂已經沒精力去想什麼事了。他跟着青年走出賭場,青年帶着他去了隔壁的巷子,遞給他大約二百萬報酬,加上之前給他的籌碼,這一晚他就得到了三百多萬,至少這個冬天能好過一點。
“我叫……zero。”
他神色恹恹接過那些錢,沒怎麼關注那一聽就很假的名字。
“蘭堂。”
“你看起來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千間幕笑起來,仿佛一時興起,他說道。
“要跟我打個賭嗎?”
一種詭異的危險感莫名上湧,蘭堂倏然擡起眸,他的目光是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尖銳。不過片刻後,那目光又變得頹廢而低沉。
“沒什麼好賭的。”
好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