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真愣住了,下意識地抓緊了錢袋,“我沒有這麼多銀兩。”
商賈眼神閃爍,他這幾日才到陽泉,夥同了一幫子人專行詐騙。不選在酒肆,是擔心那地方人多眼雜,幾日下來就露了行蹤;單撿這清幽些的所在,騙那些涉世未深的世家子弟。
聽線人回禀,眼前這位青年曾與攤販言道要參與朝聞台大比。二月裡頭就到陽泉的,客棧住一宿就是十兩銀子,怎麼會拿不出八百兩?
當下連哄帶騙的,駱真卻隻是搖頭,那夥人臉色就變了。
席間一人嘲諷道:
“對了,你方才說什麼?你要買刀?”
“普天之下皆是佩劍者,怎麼想不開要買刀呢?”
天下的修仙法門五花八門,近年來卻以劍修最受推崇,試問誰人不曾聽過系舟山那位三師兄的名頭?
更何況,劍俠、劍修一聽起來就仙氣飄飄;
刀客,聽着就像混迹紅塵的人。
駱真攥緊了裝銀子的口袋,因為激動而略微有些口吃:
“有的刀很蠢,但、有的刀……姓蕭。”
哄堂大笑中,茶館最好的位置上,裹着白狐裘的少年目光從窗外收回來,懶懶地望了過來。
若是十四年前,使刀的聽到蕭姓,就如同現如今,天下劍修聽到殷姓一樣。
清如水的目光,掠過駱真時,停頓了一下。
哦,是他……
倒不是有多麼印象深刻,不過是登臨境修士目力甚佳,而他又記性太好,那日山巅匆匆一瞥,就瞧見了這個小倒黴蛋。
離開飛狐陉後,郁離與兩位師兄一路南下來到了陽泉城。
午後時分,陽光慵懶,獨自坐在茶館裡,品嘗着茶湯。
很珍惜不生病的日子。
看天天更藍,看水水更清。
看人,歪瓜裂棗的也眉清目秀了起來。
直到一群人在茶館裡生事,才發覺,面目可憎的仍是面目可憎,倒是憨子傻子反倒被襯托得眉清目秀起來……
郁離招了招手,一旁跑堂的立刻上前,聽他吩咐了幾句,随即就跑過去對駱真躬身道:
“裡頭那桌上的小公子,請您過去座。”
前頭那群人起哄鬧事不是沒瞧見,隻是沒鬧出太大動靜店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招惹是非。
可這位小公子不一樣,他給的賞錢足,派頭也足,用穿用度一看就都是極其精貴的。
能在陽泉有份不大不小的經營的,不但要有這份眼光,背後更少不了靠山。那些行商的不知背後深淺,真要找店家尋釁也得掂量掂量。
故而賞錢一到手,跑堂的二話不說樂颠颠地跑腿去了。
那位商賈的随從想要攔,瞧見了主人的眼色後暫且退開了。
駱真懵懵懂懂地跟在人身後走,他雖不聰明,也知道是有人給他解了圍。
站定後擡頭望去,頓時愣了神。
眼前這般的,才是世人想象中的仙山上來的小公子吧。
小公子瞧了他一眼,問:
“你是陽泉宗弟子?”
駱真點了點頭,随後才反應過來:他此前從未下山,怎麼有人認得出他的來曆?莫非這位小公子也是同門?可在陽泉宗從未見過啊。
這樣的容貌,讓人過目不忘……
郁離瞧他憋得辛苦,想問卻不知如何問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當下自報家門:
“我從系舟山上來。”
系舟山三個字,在這一代的年輕子弟的心目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駱真愣住了,忽然臉龐發熱,想着:這可是蕭師兄的師弟啊。
早在聽到憨小子喊出那句“有的刀姓蕭”時,郁離心中就有了猜測。
想不到他喝個茶的功夫,撿到了一位大師兄的崇拜者。
瞧着有趣,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我也算同宗,不如,叫聲小師叔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