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無痕倒沒有因為這些果子多停留腳步,隻是象征性地掃了一眼,便擡步登舫。
階梯一層一層而上,每踩一步就發出“咯吱”輕響,雁無痕不由得微蹙起眉頭。
木頭都被水霧浸潤了,怎麼也不換新的?
一邊嫌棄着,一邊大邁步,一步兩層,不一會功夫就到了船舫三樓。
三樓不似一樓和二樓,整個一層就是一個房間,住了一個人。
雁無痕蜷手叩門,敲了兩聲,裡頭沒有任何回應。
奇怪,人去哪兒了?
他耐着性子,繼續敲了兩下。
依舊無人應答。
雁無痕索性推開門,大咧咧走進去。
房間裡布置極其精緻,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軟毛地毯,若按往常,船舫主人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換鞋,可今日,屋子裡空無一人。
雁無痕覺得有些蹊跷。
且不說桌案上的書掉落地面,就說他平日裡日日捧在手心形影不離的暖玉竟也随意丢在地上?
這不是他的作風。
雁無痕環視一圈。
屋内既沒有絲毫打鬥痕迹,也沒有貴重物品遺失,除去桌案旁的異常,其餘的倒也沒有兩樣。
所以人去哪兒了?
論這天上地下,六界四洲,還沒有誰有這個面子能請他離開冥界吧。
雁無痕發出一聲歎息,遂伸出指尖,輕觸眉心。
那個淨無一物的眉宇間驟然顯出一道藍金色紋印。
這道紋印是雁無痕繼任酆都城主後,他親自刻進他識海裡的。
表面上是為了監督雁無痕有沒有認真工作,實際上是賜予他冥界獨一無二的特權。
比如桃夭夭羨慕的無視日光。
比如他現在即将使用的無視空間尋人。
紋印裡的金紋光華大作,澎湃浩瀚的氣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四周蔓延擴散。
雁無痕阖上眼,腦海裡卻快速閃過冥界每處場景。
沒有。
沒有。
連他常去散心的地方都沒有。
人呢?
雁無痕睜開眼眸,額上紋印淡淡消失。
這麼大一個冥界之主怎麼就在冥界憑空消失了?
雁無痕雙手叉腰,圍着屋子轉了幾圈,瞧不見人,又去船舫一樓和二樓,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
果然,一無所獲。
他輕啧了一聲,好看的眉心擰出川型。
怎麼就挑在這個時候不見了?他還想詢問名簿和倒黴鬼的事情。
該怎麼處置那個少年和那個小倒黴鬼呢?
雁無痕深吸了一口氣。
罷了,既然見不到人,那就先留道念識吧,等他聽到念識,自然會來找他。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雁無痕探查喜樂鬼下落的四五日時間裡,他沒有接到任何傳令,那道念識甚至都沒被人打開。
雁無痕又去了一趟船舫。
結果和上次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嚯,都一把年紀了,還玩失蹤這種無聊把戲?
雁無痕隻道他是憋得慌,仗着無人能在術法上壓制,便自己給自己尋樂子去了。
至于桃夭夭和那個少年……
聽看管他們的甲辰說,自從桃夭夭給少年取名為桃澍後,二人相處得極其融洽,每日吃吃喝喝,談笑逗樂,日子過得好不惬意暢快,想來多在碧落宮待些時日也沒關系。
雁無痕回了碧落宮,在大殿裡坐了一會,碰巧撞見端着碗匆匆路過門口的甲辰。
雁無痕喊住他:“這麼着急,這是要做什麼去?”
甲辰停住腳步,轉身進了大殿,俯身行禮,“尊主。”
“你這碗裡盛的是……”雁無痕鼻尖嗅了嗅,眼神往碗裡頭一探,“藥?這都四五日了,辛酉的傷還未痊愈?”
甲辰恭敬道:“回尊主,辛酉的傷已無大礙,這藥是給夭夭姑娘的。”
夭夭姑娘?
“桃夭夭?”
“是。”
“她怎麼了?”
甲辰想也沒想,答道:“夭夭姑娘好似受了涼,現下正起了高燒。”
雁無痕眉梢一抽。
什麼叫起了高燒?她待在碧落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還受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