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聽到鼓聲的人們,蜂擁着朝着那邊聚集。
楊蟬衣站在人流裡,猛地拉住花梨的手,低聲道:“别過去。”
“姑娘?”花梨被拉住,停下步子,她有些疑惑地回頭,“怎麼了?”
楊蟬衣四處看了看,指着旁邊的一處茶樓道:“我們去那裡。”
“……哦。”
雖然不明白,花梨還是乖乖地跟着楊蟬衣,走向一旁的茶樓。
剛走了幾步,天空亮起了煙花,前方熱鬧喜慶的地方,突然傳來了驚呼聲,原本觀看雜技表演的人們,表情驚恐的開始四散奔逃。
“殺人啦!”
“快跑啊!”
楊蟬衣側頭看去,隻見那些表演雜技的人,紛紛掏出藏匿的刀劍等武器,和一夥百姓打扮的男性青壯年打了起來。
眼見計劃敗露,雜技團開始拼命反抗,有人突圍後,拿着刀邊跑邊砍,朝着這邊狂奔而來。
楊蟬衣此時正站在街道中央,避之不及,和對方迎面遇上,眼看泛着冷芒的鋒利長刃就要落下,她吓得腿軟,下意識推開了身邊的花梨。
難道,她要命喪于此了嗎?
就在她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楊蟬衣感覺身體一輕,被誰抱在了懷中。
那人單手抱着她轉了個圈,躲開下落的長刃,右手穩準狠地往前一劃,幹脆利落的割斷了對方的喉管。
楊蟬衣從那人的懷抱中擡頭,就看到剛才面目猙獰着要殺自己的人,捂着自己不斷湧出鮮血的脖子,痛苦地倒了下去。
“姑娘,你沒事吧?”一道溫和偏冷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
楊蟬衣趕緊起身,行禮道謝:“我沒事,多謝俠士出手相救。”
她擡起眼睛,又是一愣。
救了她的,竟是當朝的禦史大夫,聞千仇。
聞千仇收回長劍,聞言點頭:“此處不宜久留,姑娘還是快些離開吧。”
說着,他大跨步離開,朝着動亂的地方而去。
楊蟬衣望着對方快速離去的背影,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地走進了之前要去的茶肆中。
她來到茶肆的二樓,剛剛走完最後一節台階,才後知後覺,發現這裡有些不對勁。
二樓空蕩蕩的,正值上元佳節,做生意的好時候,這裡怎麼會一個客人都沒有?
就算樓下有動亂,這麼短的時間,樓裡的人也不該走的這麼幹淨吧?
楊蟬衣心道不好,轉身準備下樓,餘光看到二樓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個人。
秦玄穆姿态懶散地坐在窗邊,手裡握着一隻茶杯,靜靜看着上了樓的楊蟬衣。
見楊蟬衣發現自己,他露出一個笑來:“楊小娘子,真是巧,咱們又見面了。”
楊蟬衣起初并沒有将人給認出來,聽到對方的聲音以後,才尋着這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将他的身份對号入座。
她走到窗邊:“原來是聽雨閣的閣主,失禮了。”
她除夕那天去聽雨閣,雖然見過他,但他一直側對着自己,又有座椅擋着,楊蟬衣沒能看到他的全貌,這才沒能在第一時間将他給認出來。
好在她的記憶力不錯,他的聲音,楊蟬衣還記得。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閣主清淨了。”
直覺告訴她,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還是遠離一些為好,楊蟬衣轉身,準備離開。
秦玄穆視線看着下方的動亂,道:“楊小娘子不如在這兒坐上一會兒,下面很快就會結束了。”
“若是您想成為這個熱鬧的一部分,秦某也不攔着。”
楊蟬衣停下腳步,回頭:“閣主這是什麼意思?”
秦玄穆沒有再說話,一副不願多言的樣子。
楊蟬衣遲疑了須臾,終究還是留了下來,她看了看周圍,尋了一張離秦玄穆遠一些的窗邊空桌落座。
和秦玄穆同桌,她是絕對不敢的。
楊蟬衣大約知道秦玄穆說的是什麼意思,前世的上元節,聖人與明貴妃在雲雀樓觀燈。
曾有人裝扮成雜技團,意圖在聖上跟前表演的時候行刺,不知道怎麼走露了風聲,這夥人走到半路,還沒靠近雲雀樓,就被官兵給包圍鎮壓了。
楊蟬衣剛才在街上拉住花梨,就是因為想起了這件事。
前世這天,她并沒有出府,是次日聽别人講述,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因此,楊蟬衣不确定這個事情是在哪條街上發生的,也不清楚具體的時間,隻知道是在正月十四的夜裡。
不管怎樣,遠離雜技團是沒錯的,免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剛才發生的事情,也恰巧驗證了,她的顧慮并不是多餘的。
可惜她想起來的有些太晚了,沒能夠避開,甚至差點兒丢了性命。
楊蟬衣看着下方,今日,看來她要親眼目睹這場暴亂的鎮壓了。
楊蟬衣仔細觀察着街道上的群衆,除了驚慌奔逃的普通百姓以外,她注意到有很多百姓打扮的男性反而朝着這裡沖了過來,手中拿着官家制式的武器,在跟雜技團對打,人數還不少。
看來……從這隻雜技團出現在街上的那一刻,官府就已經開始在暗中布防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