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麼一直盯着那位公子看?”
楊蟬衣的手肘被輕輕碰了一下,耳邊傳來花梨打趣的笑語:“難不成,是動了春心啦?”
花梨看向坐着輪椅的蕭延,上下審視道:“這位公子,模樣長得倒是挺俊,衣着打扮瞧着也是不俗,就是不曉得為什麼坐着輪椅。”
“不知道他是最近病了不方便行走,還是瘸了腿走不了路。”
“這樣!”花梨一拍手,自告奮勇道,“姑娘等着,我幫您過去問問清楚!”
“哎——”楊蟬衣趕緊拉住花梨,“别去。”
她感到有些頭疼,“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家,跑過去問這些,成何體統。”
花梨不解:“為什麼不能問?若是兩情相悅,豈不是一樁美事?”
楊蟬衣扶着額角,感覺頭疼的更加厲害了。
“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不是江南老城,你莫要胡來。”
楊蟬衣不欲與她多解釋,轉身就走。
花梨見狀,歇了心思,快步跟了上去,“姑娘,你走慢點兒,等等我。”
回府的路上,楊蟬衣思來想去,覺得有必要跟她說清楚。
“花梨,以後出門在外,記得要謹言慎行,不能太過随心所欲。”
“這裡的人非富即貴,都不是好惹的,哪怕再謹小慎微也不為過。”
“萬一真惹了事,損些财物是小,丢了命可就什麼都沒了。”
“就比如剛才,若是那人患有腿疾,是個不可說的忌諱,你巴巴跑過去問人家腿怎麼了,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到時候罵你一頓都算輕的!”
楊蟬衣苦口婆心說着,講道理,擺事實。
花梨越聽越安靜,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行為的不妥,她低下頭,兩隻手默默絞着手裡的帕子。
“我知道錯了,姑娘,以後不會了。”
她有些郁悶:“這裡繁華是繁華,就是規矩太多了,終究沒有老家來得自在。”
楊蟬衣的眉眼柔和下來,擡手覆住她絞帕子的雙手:“你也不必太過擔憂自責,一方水土一方人,咱們剛剛來到長安,不熟悉這裡很正常。”
“以後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若是遇到困難了,也跟我說,我好歹是楊府的大小姐,怎麼着也能護住你。”
花梨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楊蟬衣,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姑娘待我真好。”
她笑的甜甜的:“花梨也會一直護着姑娘的!”
聽着花梨的話,楊蟬衣呼吸一窒。
恍惚間,她似乎又看到了花梨在雪夜裡赤腳奔跑,為自己引開刺客的身影,看到了她被蒙面黑衣人一劍穿胸撲倒在雪地後,從身下彌漫開來的鮮血,以及那雙死後都還睜着的眼睛。
接着,畫面一閃,是一具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首,橫七豎八躺在滿目瘡痍的庭院裡。
楊蟬衣猛地閉上眼睛。
那一個個場景,如同尖銳的刺,狠狠地紮在她的心上,她心中的傷痛,如潮水般快速漫上來,快要淹沒了她。
楊蟬衣倉皇轉頭,躲開了花梨的視線,深深呼吸,平複心情。
她怕再看着花梨,自己的眼淚會奪眶而出。
“……姑娘?”
花梨看着突然紅了眼圈的楊蟬衣,聲音不由得低了幾度,有些無措,“你怎麼哭了?”
“啊,”楊蟬衣匆匆擦掉眼淚,笑道,“許是被風沙迷了眼睛吧。”
楊蟬衣在心中暗暗發誓,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改變楊府的結局。
這一次,她不會讓這種事情再重新上演一遍。
*
翌日。
因為先前答應了曼娘的邀請,今晚一起結伴遊玩,走百病,吃完午膳以後,楊蟬衣就乘坐馬車前往了平康坊。
楊蟬衣給花梨放了假,想讓她好好的放松休息一下,這次她依然是獨自赴約。
這是她第三次來到這棟雕梁畫棟的紅色小樓,楊蟬衣走進敞屋的時候,發現曼娘已經在了。
兩個人都好好打扮了一番,花十三清雅娴靜,曼娘明豔活潑,兩個人隻是站在那裡,就是一副絕美的風景。
楊蟬衣不敢想象,之前她們兩個在水月坊的時候,一人彈琴,一人跳舞,那該是多麼的美不勝收,攝人心魄。
此時的楊蟬衣,多少能夠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願意為了她們兩個的一場表演,而一擲千金了。
“阿蠻,快來,你快幫我看看,用哪個花钿。”曼娘坐在矮塌上,沖着楊蟬衣招手道。
楊蟬衣走過去,看着曼娘手中厚厚的一本畫冊,裡面是各種各樣的花钿,不僅有些目瞪口呆。
楊蟬衣知道曼娘是愛美的,但是,她沒想到,曼娘竟然收藏了這麼多的花钿樣式,楊蟬衣看得是眼花缭亂。
“選哪個?”曼娘擡頭,一臉期待地問她。
楊蟬衣看來看去,很快也有些挑花眼了,她靈光一閃,想到一個點子。
“十三娘不是擅長丹青嗎,不如讓她為你畫上一個?”
曼娘眼睛一亮,撫掌笑道:“妙,妙極,這個主意好!”
“花十三,你覺得如何?”曼娘看向花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