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剛走近東院前廳,就被宋珩的叫罵驚了一跳!
下人們不敢高聲禀報,小宛壯着膽子往門口湊了湊想說句話。不防備一鞭子抽出來!險些打在臉上。
門簾掀起的一瞬間,小宛被眼前景象驚呆了:茶碗花瓶散落一地,三個丫鬟被捆住手腳,齊齊跪在碎瓷片上。膝蓋處點點殷紅滲出來,把裙子洇濕了一大片。
丫鬟們忍着痛還要念念有詞:“奴婢宋知瓊、奴婢宋知環知錯了,求少爺高擡貴手……”
這是……三小姐和四小姐的名諱!
小宛臉上霎時驚恐與厭惡湧現,忍不住去看向跪在最裡面,正被宋珩揮鞭子打得不成人樣的丫鬟。
隻見她顧不得揩掉嘴角的血迹,一個勁兒叩頭請罪:“奴婢宋知瑜生性卑賤,沖撞了少爺。求少爺責罰……”
身上被鞭子抽出一條條血道,上衣本就單薄,此刻幾乎難以蔽體。
小宛瞬間呆在原地,看着候在門口的下人們一臉麻木,似乎早習以為常。
“誰在外面?”
一聲斷喝從房間傳出來。這聲音是……
來不及想,人已掀開門簾出現在眼前。
“你來幹什麼?”
小宛當即請安:“回夫人的話。我們姑娘新制得的飲子,命我給少爺送來嘗嘗。”
宋夫人撇了撇嘴,看向身後的宋珩似是征求意見。
“那就多謝二妹妹了。”宋珩冷笑兩聲,拿過酒壺晃了兩下,對準丫鬟身上的鞭痕倒了下去!
丫鬟的哭求聲伴着宋珩張狂的笑聲響起,小宛強忍住憤怒和驚恐的淚水匆匆拜别。
芷園内室,燭影閃動。
小宛抽泣聲漸漸平緩。宋知瑜抱着手臂站在窗前,雙唇緊抿,不發一言。
“小姐,我們去告訴老爺,小宛願意給幾位小姐作證!”
告狀,又是告狀。
宋知瑜眼底劃過厭倦和失望,這一次次指望别人做主的感覺,可真是憋屈啊。
宋夫人冷眼旁觀,宋修遠裝聾作啞。還能指望他們說句公道話嗎?
這還是書香門第的尚書家,仍是一層壓着一層吸女子的血。呵,在大祁,在宋家,男子到底是有多金貴啊!
宋知瑜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痛不癢地告一狀有什麼意思?
你越是珍視到不行的芝蘭樹,我偏要他枝葉凋敝、敗落給你看!
*
次日用過早膳,尚書府的馬車便匆匆出發。
宋知瑜一路靜默,時不時看看腳邊的壇子。被一旁的宋夫人盡收眼底。
“二姑娘是真人不露相。前日說起婚事,一副貞潔烈女的架勢,恨不能一頭撞死拒婚。昨兒個不聲不響竟連拜訪的賀禮都準備妥了。”
宋夫人輕搖團扇,冷笑道:“你這飲子把少爺都迷住了。看來今日定要拿下崔公子咯?難為你花了一天時間終于想通了。”
這是譏諷宋知瑜捧着禮物巴巴往前湊,連個閨閣女兒的矜持也沒有。滿京城可沒這麼能豁得出去的千金!
宋知瑜眨巴着無知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夫人帶着未出閣的女兒探訪适婚男子,滿京城哪個命婦能做到夫人這樣?夫人才是不露相,知瑜怎麼也越不過夫人去!”
說罷抿着嘴角一副讨好的笑望着宋夫人。
宋夫人嘲諷的笑容僵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臉怒容瞪過去,卻碰上宋知瑜不識時務的谄笑。
等着我跟你互誇呢!
宋夫人硬生生把火氣壓下去。她最近實在摸不準這丫頭,到底是真傻還是充楞。比起往常格外難對付!
正說着,馬車已停穩在崔府跟前。
預想中崔姨媽帶着庶女們庭中相迎的景象也是沒見到,管家引路徑直往前廳而去。
宋夫人頗為不滿。
車上被宋知瑜一點,自己也覺得此行夠跌份兒的了。崔家出來迎一迎,也好說是親眷們走動。
這倒好,真是等着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去拜見啊!
等終是走到前廳,宋夫人已沒了來時的熱絡心思。面對崔姨媽的寒暄,也有幾分應付。
宋知瑜乖巧飲茶吃點心,聽着二人東拉西扯。崔姨媽句句不離崔福與自己,宋夫人卻是不急不慢,隻說着探望關切的話。聊了一會,就說着府中事務繁多,起身要走。
任是誰都瞧出來不對勁了,崔姨媽這才有些慌神。
按道理,尚書可比禦史高一品,宋家實在不必如此退讓。
一來是禦史獨立于六部之外掌監察彈劾之權,宋修遠擺出一副禮敬的态度;二來崔姨媽到底是長姐,内眷往來也就多遷就些。
一來二去,竟慣出了不該有的脾氣做派。
“好妹妹,咱們難得說會話,我前幾日新得的寶石頭面特地給你留着呢!他們小輩難得見一面,也有的聊不是?”
崔姨媽上前拉住宋夫人胳膊,親熱道。轉頭笑着看向宋知瑜:“瑜丫頭大老遠帶來的飲子,福哥若不當面道謝我都是不依的。快帶表小姐過去。”
伴随話音落下,崔姨媽沖着一旁丫頭擠眉弄眼。眸中的精光一閃而過,卻被宋知瑜看在眼裡。
丫鬟帶領下,宋知瑜主仆二人往崔福院中來。穿庭過戶,就要往内室而去。
“這位姐姐,再往裡走多有不便……我們就在這前廳說說話便好。”小宛眼見不對勁,出聲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