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和祁頌疾步走至跟前,宋知瑜小跑跟在身後。
匆匆行禮之後,六皇子急切詢問:“兒臣聽聞上書房走水、父皇親臨,擔心聖體安危匆忙趕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祁帝瞥了眼呆若木雞的三皇子沒有出聲。
由于祁钰禀報時說到太傅書房被燒,早有人去請了太傅進宮。可憐老頭一把年紀從睡夢中被薅起來,去書房查驗到底有什麼損毀。
一旁清掃收尾的宮人則把未燃盡的東西攤開辨認,走上來禀報:“陛下,燃燒之物為公告欄、紙張和毛毯,本就是易燃之物,又因為澆上了火油,這才火勢兇猛。應當是人為縱火。”
一句話給事件定了性,在場衆人都曉得宮中縱火的利害,個個大氣也不敢出。
“縱火!”祁頌一臉震驚,走上前踢了踢那快成黑炭的公告欄,“就為了燒這些東西?”
祁嘉自打過來,眉頭就沒舒展過:“既不燒損房屋又不圖害性命,看來這東西卻是被此人恨得緊啊!”
此話一出,本就凝重的氣氛好似瞬間凍結。
聽了兩人的話,三皇子的神情透出倔強:“六弟論斷過早!太傅還在查驗書房,未必不是賊人的聲東擊西。”
他還沒有輸!哪怕事件目前完全超乎所料,可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就一定能扯到試題上去。
至少,那試題的确是何晟趁夫子不察,親手從木匣中拿出的啊!這是他最有底氣的證據。
院中就這樣靜默許久,等着揭曉是否還有新的反轉。
太傅緩緩走出書房,懷中抱着漆黑的木匣,封口嚴整。
“禀陛下,試題完好,并無外洩。除了臣房中地毯和一些習字的廢紙不見了,其他一切如常。”
“不可能!”
祁钰罕見的失态,踉跄幾步上前大聲道:“你可看清楚了?密封條的暗紋、字迹,你敢說都核對過沒有問題嗎!”
宋知瑜看向情緒激動的祁钰,此刻的他如同一隻困獸絕望而奮力一搏。想到了半個時辰前,自己和祁頌在書房中收拾殘局時何嘗不是驚惶而憤怒!
如果沒有系統掃描打印的功能,宋知瑜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瞞天過海……
太傅德高望重,祁帝平日裡說話都是十分體恤。這時被三皇子一頓搶白質問,老臉漲紅。
“殿下,臣……臣在上書房教了幾十年,從無偏私。這封條是臣親手特質,花格、暗紋、字迹、墨色,老臣比任何人都清楚,也不必替任何人遮掩!殿下這話,倒讓臣不知如何自證了……”
祁帝臉色格外難看,看三皇子沉浸在震驚中喃喃自語,絲毫沒有賠罪的意思。隻得出聲安撫,派人把太傅送回家。
祁钰此刻顧不上這些人情世故,滿腦子都是三個字——不可能!
為了顯示試題被盜,何晟特意把封條撕得不齊整。紙張不規則的斷口不可能拼貼起來毫無痕迹!更不可能,在半天之内複原如新。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祁钰把整個計劃在腦子裡重新捋了一遍,還是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沒有洩題不是正好嗎?我跟六哥擔心了一路。真是的,這荒唐的消息怎麼傳出來的?”祁頌拍了兩下心口,像是真被吓得不輕。
祁帝終于開口:“三皇子,朕也想知道,你來清河殿禀報書房被燒、試題被盜、皇子有疑時言之鑿鑿。又是何處得來的消息?”
祁钰身形一顫,按捺住崩亂的情緒回應:“兒臣也隻是聽到傳聞并未當真,恰巧撞見上書房走水這才聯想起來。馬上就想着禀告父皇,慌亂中未來得及查證細節……”
“也對,試題哪有公告欄重要,如果三哥早知道燒起來的是這玩意,沒準兒都懶得管。”六皇子戲谑的語氣把衆人視線重新拉回公告欄。
公告欄是決定公開放榜之後才設立在上書房門口的,目前也僅僅是小考時用過一次。如今被人故意燒毀,引人浮想聯翩:誰會如此憎惡?
公開放榜的主意是七皇子提的;
榜首是六皇子考的;
就連隐在暗處默默不吭聲的宋珩也是力壓何晟拔了頭籌。
這麼想,他三人可都沒有理由不滿以至于用這麼極端的手段洩憤。隻能是因為放榜而丢了臉面的……
再聯想剛才,三皇子極力主張搜查重華宮,硬是要把皇子跟試題外洩綁在一起,這話裡話外不正指向小考後風光了一陣的這三位嘛。
祁钰感受到了來自四周暗戳戳的打量,頓覺渾身不自在。一口氣憋在胸口卻不知如何反駁。
比起這些,六皇子的反應也讓他詫異。他話中明顯的嘲諷針對讓祁钰很是不習慣。
一貫是老好人的老六居然性情大變,他是知道了什麼?知道多少?怎麼知道的?
太多的疑問籠在祁钰的心頭,然而沒有時間容他細細回想,祁帝的眼中的失望已經顯而易見。
“好了!此事因宮人巡查不力,以至于天幹物燥意外走水,此後上書房處增調值守宮人。”祁帝說着深深地看了一眼祁钰,“三皇子處事不察,誤報事由,擾亂人心。罰俸禁足一月,除上課考試,不得出蘭亭半步!”
衆人俱是一驚!
被視作重華宮榜樣、未來儲君的三皇子,竟然受如此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