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白淺笑:“那麼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阿力笑呵呵地:“我阿姆上次吃了你給的藥,身上的病已經全好了,昨天又吃了你做的烤肉和面餅,都說好吃!”
“白,你好厲害,怎麼什麼都會?”
餘白性子本來就比較内斂,阿力熱情地贊歎讓他耳根發燙。
“都是很簡單的事,如果你喜歡吃,過兩天我多做點果醬送你們。”
阿力饞得直咽口水:“那我今日出去多撿兩捆木柴和果子給你。”
說完,遞給餘白一罐粉粉豆。
“阿姆說不能白白吃你的東西,家裡囤了很多豆子,拿來分你。”
餘白沒拒絕,他之前換來的粉粉豆快要吃光了,這會兒先接受阿力的好意,下次再找機會還。
阿力站在門外和餘白說了會兒話,很快跟着其他雄獸外出幹活去了。
餘白還要準備早飯,他煮了一鍋粉粉豆,洗一把素菜,又切了一塊肉。
少部分肉拿來跟着素菜炒,大部分拿來烤,之後又切了一盤果子,端進屋内。
他把炒肉和湯汁澆在粉粉豆上攪拌,接着挖了一勺果醬,塗在烤肉一面,遞給靠在石床上一直不動的獸人。
“我怕你吃不飽,烤了塊肉,上面沾着果醬,可以解膩,補充維生素。”
餘白小聲說了句:“病人要多吃點清淡的。”
霍铎爾目光黯然,語氣裡帶着疑惑:“補充……”
餘白:“維生素。”
他嗓音依舊不大,因為放不開,話裡帶了幾分笨拙和赧然。
“可以多吃蔬菜水果,對恢複身體有幫助的。”
霍铎爾:“你是巫醫?”
餘白連忙搖頭:“不是。”
他仔細想了想:“原來住在這裡的灰羊老獸人或許是個巫醫,是他救了我。”
灰羊獸人年紀大了,又是個亞雌獸,所以并不怎麼受獸人們歡迎,孤零零地住在這間破舊的石屋裡,成天擺弄藥草,或者爬到後方的山上曬太陽。
想起已經去世的老獸人,不免聯想到現代世界的母親和外公。
餘白情緒有些低落,不過半晌就有了透不過氣的症狀。
霍铎爾側耳:“白,你怎麼了。”
餘白捂着脖子深深吸了幾口氣,摸了摸衣兜,熟練地拿出一小包東西。
他拿起藥草片放進嘴裡嚼,嚼出味道了就含着。
藥草的味道滲入喉嚨,透進五髒六腑,好一會兒過去,餘白的心悸喘症才逐漸平穩。
他啞聲開口:“沒事。”
餘白不想多說,霍铎爾就沒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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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冷霧慢慢散開,白天逐漸回暖。
上次帶回來的樹葉子已經曬了幾天,餘白本來打算把木頭接一接,盡量正午前把缺漏的屋頂蓋好。
可他吃了藥以後實在疲乏,這會兒精神不濟,隻想睡覺。
餘白吸了吸鼻子,把還沒曬好的藥草抱出去繼續晾曬,接着走回小床面前,掀開獸褥躺進去。
他偏過頭打量坐姿不動的獸人:“我睡一覺,假如你身上的傷哪裡疼了可以叫醒我。”
依舊是低沉的回應:“好。”
餘白還想再說什麼,無奈眼皮很重,話還沒出口就迅速墜入黑暗。
*
餘白睡醒剛過午後,太陽偏向西邊懸着,曬得院裡的土壤幹燥發燙。
他捂出了汗,背過身解去最外層的麻袍,悄悄走到院子裡。
牆面一側立着兩大捆木柴,還有一堆果子,是阿力送來的。
餘白環顧四周,沒見對方,便抱起木柴摞到角落堆放。
屋内響起獸人的聲音:“白。”
餘白:“我吵醒你了?”
霍铎爾搖頭,手臂撐着身軀坐起:“要出去?”
餘白:“去河邊洗果子和豆子,晚點做果醬,還要把豆子壓成粉。”
霍铎爾:“身子好了?”
餘白:“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
走前,餘白倒了碗水給霍铎爾,出于好奇,悄悄多看了幾眼對方的左臂。
此刻細緻觀察,才發現這些花紋應該是某種圖騰,繁複的圖形幾乎環繞着獸人整條左臂,餘白盯着,身體下意識往對方懷裡傾斜大半。
他的視線從獸人的膀子打量到壁壘分明的健碩身軀,虛虛飄過褥子遮擋的部位,腹前露出點卷曲濃黑的……
餘白以前病歪歪的,還是第一次清楚看到這樣充滿力量而且健碩的身體,驚訝羨慕之餘,好久都沒出聲。
*
嗅着淺淡溫暖的藥草氣息,霍铎爾沒動。
他的眼前依稀出現一小團灰蒙蒙的影子,靠在身前,亞雌獸似乎對他手臂上的圖騰感到好奇。
霍铎爾沉默。
他猜測這個小亞雌獸性格比較腼腆,如果這時開口,大概會驚擾了對方。
直到餘白擡頭,發現自己失态後,連忙帶着心虛地錯開視線。
“我、我先去河邊洗東西了。”
霍铎爾語氣沉穩:“好。”
餘白疾步離開,沒再耽擱,他要趕在天黑前碾完豆子煮好果醬,等藥草曬幹,興許還要抽空去部落主城找祭司。
他急忙走到門外,忽然回頭,瞥見獸人的眼睛朝準他的方向望着,似乎在目送他出門。
獸人雖然看不見,這樣的“注視”,仍叫他心口跳了跳。
霍铎爾:“白?”
餘白收回視線,第一次發現,獸人身上不僅僅隻有野蠻和力量這兩樣東西。
他從霍铎爾這個表面冷酷健碩的巨人族雄獸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很平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