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四叔。”
華姝則耳垂被臊得滴血,慢吞吞轉過身,規矩行禮。
一共就在背後議論他兩次,結果次次都被聽個正着。這倒黴的氣運,她真該去廟裡拜拜。
霍霆定睛瞧着這倆膽大包天的小家夥,臉色是領兵時的肅然,眸光則浮着一層淺淺的柔色。
他還不至于真跟倆孩子計較,尤其今日朝廷上心願大成。
但瞥見那臉紅垂頭的少女,又罕見生出一絲計較心思,想戳一戳這隻縮頭小烏龜的殼。
古人亦有龜甲蔔卦的法子,也不知真能靈驗否。
“免禮,下不為例。”
霍霆揮手命衆人起身,而後由長纓推着,莅臨回春堂正門。
他此行沒帶糕點吃食,但帶來兩大箱銀裸子。四侍衛擡着放到地上,“哐哐”兩聲震響,振奮人心。
“将軍威武!”
“我等誓死追随将軍!”
“保衛大昭!護佑百姓!”
将士們再度齊聲拜謝。
回春堂的胖老闆亦然:“多謝王爺!多謝王爺!草民這就去購買最對症的藥材,絕不叫将士們寒心。”
“坐診大夫的酬勞,也一并按日結算。”霍霆發話。
胖老闆感動不矣:“王爺英明。”
出來相迎的坐診大夫們,也紛紛喜上眉梢。
一時間,回春堂内歡聲笑語,經久不散。
唯獨華姝,欽佩歡喜之餘,杏眸怔然看去。
他這是在變相幫襯她嗎?
霍霆回看過來,“軍醫近日告假,過來給我瞧瞧。”
華姝臉色微變:“可是那……”毒壓制不住了?
霍霆:“進去說。”
胖老闆已麻溜推開一清雅幽靜的内間,“王爺這邊請。”
*
内間窗戶朝向後院,清淨而敞亮,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藥香。
兩人對坐在方桌前,診脈結束後,華姝收回手,“毒素積壓已久。如今的藥方,尚能壓制您體内餘毒,隻是于清除毒素已無益。”
“這毒刁鑽。”霍霆也收回手,并未意外道:“軍醫已研究出法子,那藥材難尋些。”
華姝點點頭,想來軍醫是外出尋藥了。
默了默,她提及皇龍寺的圓妙大師一事。
“原是因此事,才想起念叨我啊。”霍霆歎了口氣,兀自飲茶。對拜帖的事,不置可否。
華姝赧顔,這般聽起來,她似顯得忘恩負義了些。
為着拜帖,她咬了咬唇,細聲解釋:“其實,我這幾日也琢磨出一副藥方。待圓妙大師為您診脈後,想拿與他一并把把關。”
霍霆放下青瓷茶盞,“既非臨時起念,恒心可嘉,倒也能全你這番美意。”
“多謝王爺,我……”
對上男人意味深深的目光,華姝臉頰忽地一熱,鮮豔欲滴。
他莫不是誤會了吧,誤會她日日都念着他。
她的話,好像還真有層意思。
可她又不是這意思。
華姝唇瓣開開阖阖,百口莫辯。慌忙低頭假裝喝茶,心跳淩亂。
霍霆饒有興緻瞧了她會,“如今安置費已寬裕,你大伯父會另招坐診大夫。你倆連日辛勞,早些回府歇着吧。”
“這是好事,可喜可賀。不過我手頭有幾位病患,已療程過半。可否等他們徹底痊愈,我再結束這邊的差事?”
華姝思及周蓮的病情,還得去看診一兩次,遂柔聲打起商量。
“你願善始善終,實為好品行,也是他們的幸事。”霍霆道:“但你已連日辛勞,再留在這,我……和你祖母都很挂念。”
華姝臉頰又一紅,“那我再留最後兩日,行不行?”
她解釋道:“将脈案稍加整理,移交給其他大夫。然後就回府去,專心為您解毒。”
也不知是哪句話打動了霍霆,隻見他唇角微勾,點頭應允。
華姝的唇角,也忍不住翹起一抹雀躍的小弧度:“多謝王爺。”
這時,長纓在門外禀告:“王爺,兵部侍郎孫大人前來巡查。得知您在此處,想邀您小酌一杯。”
此為暗語。
孫誠實為霍霆的人,如今代管兵部,查抄前兵部尚書司空震的府邸。
應是搜到當年華家滅門的線索,特來密告。
霍霆:“知道了,你且去燙壺好酒。”
“是。”長纓退下。
華姝也識趣地起身告辭,臨出門前,她猶豫着還是頓住腳步,善意提醒:“王爺如今身體抱恙,還是少飲酒為好。”
聞言,霍霆低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