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姝面露不解。
就見他微挑眉梢,“怎麼,現在就開始管着我了?”
她怔怔地反映一瞬,然後腦中轟得一聲,雪腮爆紅,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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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姝從幽靜的包間裡,一路逃回人聲鼎沸的醫館大堂。
斜映入窗的光影,跳動在她頻頻眨動的長睫上,羞澀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隐隐不安。
自打霍霆回府後,她一直反複猜測他的态度。
先前數日,他言行舉止皆是端方持重,雖對她照料頗多,亦可歸為長輩的慈愛。
然而,今日這番話……他似乎從未打算放過她。
後面她去還錢兩清,他會同意嗎?
“華姑娘,有個藥方子得麻煩您過來幫我掌掌眼。”
胖老闆将華姝叫到後院,避開霍千羽等人,悄悄告知:“那花魁的丫鬟來尋您,已将其帶至那間廂房。”
“多謝陳老闆。”華姝感激他的周全,然後獨自前往廂房,得知周蓮晚上有客人,想請她今日早點過去看診。
華姝略略思量,想到一個脫身的法子,隧答應下來:“那就,半個時辰後罷。”
送走那小丫鬟,她轉身往大堂走。
途經那間雅緻的包間,正逢長纓推開門,将滿滿一壺燒刀子酒端進去。
霍霆則兀自倒上一盞熱茶,白霧冉升,茶香四溢。
“今日,本王可能要怠慢孫大人了,隻能以茶代酒,與你小酌片刻。”
孫誠反應過來:“王爺傷勢未愈,是下官考慮不周啊。”
“也不全是,家裡有人管。”霍霆輕笑道。
孫誠又反應一瞬,這鎮南王早年一心保家衛國,遲遲未曾娶妻,據說連妾室、通房也沒有過。
那這能管得住堂堂親王的家人……
孫誠會意一笑:“王爺當真孝順啊。”
門外,華姝聽懂了霍霆的弦外音後,已先一步背過身,匆匆退避。
但聽完這位孫大人的回答,原本倍感憂懼的她,竟是神奇地笑出了聲。
霍霆目送那抹倩影漸行漸遠,直至長纓徹底關上門,才收回目光,亦是鳳眸含笑。
*
随後,華姝與霍千羽提及剛剛在包間的談話。
兩人經商議,霍千羽提前回府歇着,順便整理那幾個士兵的脈案。
華姝則以去給霍霆買治傷藥材為由,繞道去了周蓮的家中。
殊不知,這會天還亮着,且她這次并非從回春堂後門悄悄前往,被守在暗處的蕭成發現了,并一路跟去。
她更不知的是,一駕馬車随後也停在周家門口,走進去一位錦袍公子。
與華姝才退親的宋家大郎,宋煜。
“他怎麼也來了?”
“不會是想與嫂子重燃舊情吧?”
蕭成再度急得抓耳撓腮,嫂夫人這護花使者可真不好當啊!
“不行,你趕緊去告訴老大。”
上回已被霍霆遷怒的那屬下,堂堂八尺大漢,急得差點哭出來:“蕭将軍,您這次能不能換個人呐?”
我害怕啊——
*
與此同時,回春堂的包間内。
兵部侍郎孫誠,壓低聲音道:“王爺交代給下官的差事,已有着落了。”
說着,他從貼身的衣襟裡,掏出一紙油黃信封,雙手遞給過去,“此乃從司空震的密室裡搜查所獲。”
想到什麼,他又連忙補充道:“信上之言,下官可對天擔保,絕不會向外透露半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我不必如此。”
霍霆泰然自若地接過密信,展開信紙。大緻浏覽後,神色陡然一沉。
原來,華姝父親出事前,除了向霍霆求助,還曾向一位友人尋求幫助。
但那友人出賣了華不為。
将其行蹤透露給司空震,兩人為向那幕後之人谄媚邀功,一邊秘密截殺霍霆,一邊設計火燒華家滿門。
而這友人,名曰馮紫山。
但現如今,他還有另一重身份——
皇龍寺的神醫,圓妙大師!
思及華姝才說要去尋圓妙看病,霍霆右手蓦地緊攥成拳,密信霎時褶皺成一團。
不算狹窄的包間内,原本噴香四溢的茶霧氣,此刻冷凝至極點,侵襲着每一個角落,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這時,經長纓通禀,蕭成手下的那個倒黴腦袋,期期艾艾走進來。
瞧見霍霆臉黑如墨,那人越發欲哭無淚:“将、将軍,屬下有、有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