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極其矛盾的感覺盤桓在雲傾心裡,揮之不去。
真是太奇怪了。
手臂突然傳來一陣托力,于晚秋把雲傾扶了起來,盡管他身上并無髒污,于晚秋還是用清潔術把他雪白的袍子過了一遍,“你沒什麼不對的,隻是這麼多年,還是未曾習慣罷了。”
雲傾:“我……”
習慣什麼?
……與師尊親近麼?
他一時啞然失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雲傾潛意識裡覺得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于晚秋掃了眼沉下去的夕陽,淡淡揭過話題,溫聲道:“忱兒,我們回吧。”
雲傾這才抽出繁雜的思緒,默念了幾句靜心咒,壓下那股異樣,說起了正事,“師尊,待從下界折返,我想參加此次的仙宗大會。”
在聽到最後四個字時,于晚秋神色奇異的波動了一下,那抹情緒來的太快,仿佛昙花一現,瞬息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仙宗大會。”于晚秋跟着雲傾念了一道,四個字,他念的速度不算很慢,但讓人聽着,卻像是含在唇舌上滾過一遭,細細品過才吐出來的字眼。
他側目,疑問道:“忱兒,你為什麼想去?”
是啊,為什麼想去?
在修真界,仙宗大會每隔七十年舉辦一次,意為讓全修真界的修士得以“交流”術法,在此盛會上,取長補短,互通有無。
大型的修者角逐賽,能在其中脫穎而出的,無一不是天之驕子,在仙宗大會上,名次,則是他們實力的最佳證明。
這些優勝的天之驕子,不僅能得到仙門為其精心準備的豐厚獎勵,還能在修真界揚名立萬,一展雄威。
仙宗大會代表的名聲,權利和财富,足以令整個修真界對它趨之若鹜。
身為修真界第一上宗,玄靈道宗為了名譽,當然也要參加,雲傾身為玄靈道子,為宗門争光理所當然。
但好巧不巧,因為自身所修功法,他不能參加。
雲傾:“那裡人才濟濟,對我修為有益。”
十成十的官方回答。
于晚秋聽了理由,不以為意,“對修為有益的法子多得是,并不是非它不可。”
他想了想,柔聲哄他,“如果忱兒一定想去,我們可以等下一回,仙宗大會不過七十年一開,很快的。”
這裡面,拒絕的意味很鮮明。
若是放在平時,雲傾斷不會拂逆師尊的意願,更遑論于晚秋還是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思考着。
可這此卻不行。
雲傾斬釘截鐵道:“師尊,我必須得去。”
于晚秋聞言,聽出了其中所蘊含的堅定,他長眉蹙起,語氣都帶着不悅,那是對雲傾不關心自己身子的怒意。
“什麼叫做必須得去?你知不知道,輪轉中的七轉就快到了,你必須得留在九嶷山上,哪兒都不許去!”
男子突如其來的怒意,讓雲傾怔然。
因為對于他來說,于晚秋一直是個脾性溫和,耐心頂好的人。
他溫柔,沉穩且細心,這還是師尊這麼些年第一次沖他大發脾氣,語氣嚴厲的勒令他不準出去。
但,情有可原。
——畢竟這麼的危險。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雲傾。
他所修習的功法名為《輪轉》,是于晚秋根據他的天賦與體質,為雲傾精心挑選出來的,珍藏于玄靈宗禁地的孤本。
它是玄靈宗曆任宗主方可接觸的不傳之秘。
蓋因《輪轉》是一部早已失傳的功法,據說是由萬年前的一位隐世大能,嘔心瀝血所創。
它迎合天地,威能巨大。
自古以來,天地之間九為極數,術如其名,《輪轉》也一樣。
它總共分為九轉,九步進階,每進一階則邁入一轉,可令修道者修為大增。待到修者成功修至九轉,便可立地成仙。
成仙。
那可是所有修道者的終極夢想,畢生為之努力的奮鬥目标。
“仙”之一字,太過神聖。傻子都能明白它代表了什麼。
那可是至高無上,長生不老的仙啊,誰人不想呢?
而這部功法竟然能讓人白日飛升,無疑是逆天的緊。可往往如此逆天的功法,都有着自己的緻命缺陷。
《輪轉》自然也有。
其一,修煉它的人,需要有遠超常人的悟道天賦和萬年難遇的體質——天淨琉璃體。
二者缺一不可。
在如此苛刻的修煉條件之下,别說那令人感到咋舌的悟道天賦,單憑天淨琉璃體這點,就能把人給生生卡死在《輪轉》門前。
其二,也是它最為緻命的一點。
大抵是因為《輪轉》太過霸道,無視界限自成一體,為了能讓此功法在天道的審閱下得以存活,修習者每修至新的一轉,便會功法全失,體質虛弱到堪比凡人。
不,應該說是比凡人的體質還要柔弱上數倍才對,在此期間,便是俗世一個小小孩童,也可以趁你病,要你命。
這兩點疊加在一起所産生的可怕附加效果,使《輪轉》在萬年前,讓人望而卻步。
可放在此時,卻是極為難得。
那可真是太難得了,畢竟在上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可以飛升了。
這部功法無疑于給人提供了一條康莊大道,雲傾沒理由不走的。
他是個穿書者,再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世人所向往的仙界狀況了。
他不是什麼書中主角,沒有那個逆天氣運去打破逆行通道,破界飛升。想要攀至頂峰,唯有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