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喘了口氣,順着方向看去,見一輪落日,正緩緩沉入綠水江中,水波連天,波光粼粼,美不勝收,她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綠水江。
許是景色太好,讓十三娘緊繃的思緒,也稍稍緩解一些,眼底也忍不住露出一絲歡喜來。
“如何?”裴玠問道。
十三娘點頭,贊歎道:“不知上京城中還藏有這樣的美景,多謝裴、三郎。”
一面說着,一面朝裴玠看了眼,金色的落日打在裴玠身上,越發顯得他遺世獨立,仿佛随時都要登仙而去一般。十三娘忍不住露出驚豔之色。
忽然一個激靈,這樣的人,絕非她能把握,當下已是做了決斷,上京城她恐怕留不下去了,江州不行,她換一個去處便是。
一時賞過景,裴玠送十三娘出了泰來園,遠遠就見十九娘站在馬車邊朝她揮手,一旁鄭氏一掌拍下去,她嘟着嘴收回了手。
十三娘忍不住笑了笑,與裴玠告辭,“今日多謝三郎,我這就回去了,還請三郎多保重。”
裴玠點頭,神情依舊清冷,“有事可讓人帶話來,莫要一人擔着,一切有我。”
十三娘又道謝,轉身離開,上了馬車,見裴玠還站在原地,毫不猶疑的放下簾子。
回頭便見十九娘瞪着眼望着她,好笑搖頭,“想問什麼,快問吧,一會到了家,可就沒機會了。”
“阿姐,你與裴郎君偷偷做了什麼,快與我說說!”十九娘滿臉好奇。
十三娘想到她今日行事,心中忍不住一暖,将方與裴玠之事一一說了出來。
十九娘聽罷,忍不住道:“這麼說了,裴郎君還真的少見的君子,阿彌陀佛,老天可算長了眼,讓阿姐能遇到這樣的好姻緣,這些再也不用擔心阿耶與阿娘那邊了!”
十三娘點頭,沒與她說玉州郎的事,免得她瞎擔心,一時又說了些其他閑話,天已經漸晚,一行人趕在暮鼓聲中歸了家。
不想方入門,就見楊管事迎了上來,“夫人,二位小娘子,阿郎在花廳等着幾位呢!”
鄭氏知是為了十三娘之事,她今日已是身心俱疲,實在懶得去管,“我與十九都累了,有什麼事,讓阿郎問十三娘吧!”
那楊管事知道她的脾性,也不敢多說,腆着笑去請十三娘,十三娘正想說玉州郎的事,點了點,随着他去了花廳。
花廳之中,楊九爺正喜滋滋的喝茶,見隻有十三娘一人來,也不在意,面帶笑意的讓她坐下。
十三娘不想與他轉彎子,直言道:“想來父親也知道我也裴家之事了!”
楊九爺樂的點頭,“如今滿上京都知道,我們楊家要與裴家結親了,這可是件大喜事!”
“喜事?”十三娘冷笑一聲,“父親當真覺得是喜事?父親可知,瑤光公主也心系裴三郎。”
“那又如何?裴玠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跟你求親,難不成瑤光公主還能硬搶不是?”楊九爺毫不在乎。
“她是不能硬搶,但若是我不在了呢?這門婚事還能做得了數嗎?”十三娘反問一句。
楊九爺一頓,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頓時變了臉色,“那.....她雖是公主,卻也不能做這般膽大妄為!我楊家雖不如五姓世家,但也不是什麼落魄戶,豈能容她說動就動!”
他話說的狠,心裡卻有些虛,但若要他放棄攀上裴家的機會,他也是不願意的,不過十三娘說的,倒也不無可能,這事他還需的跟家主商量商量,對了,還有鄭家,十三娘怎麼說,也算是鄭家的外孫女,讓鄭氏去哭一場,鄭家必不會坐視不理。
如此一想,他豁然開朗,“這事你别瞎操心,她瑤光公主再厲害,聖上也不會為了她與鄭家裴家作對,你安心在家呆着,我去找你五叔公說說,楊家如今雖勢微,但也不是讓人欺負的,一定讓你安全嫁入裴家!”
十三娘說這些的目的,就是想讓他去找鄭家出面,見他明白過來,也不再多說,她如果真的不能安全離開上京,就不能隻代表楊家出嫁!
“有父親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十三娘語氣緩了緩,“對了,父親,黃辛的事,也請你好好處理了,莫要鬧出問題來。”
楊九爺渾身一震,“你....你怎麼知道這事?”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親要怎麼解決,裴家若是知道,這婚事就難說了!”十三娘說罷,也不管楊九爺的反應,轉身離開。
獨留楊九爺一人站在屋子裡,急的直跳腳,“這個逆女!”罵了幾句,又覺得不過瘾,一把将手裡的茶盞扔了,好一會,忽然站起來,也不管天色已黑,急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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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康坊,裴府,紅衣小童蹲在一處銅盆前,用樹枝挑着銅盆裡燒着的衣物,火勢忽然大了起來,他吓得後退一步。
“經羽,你在燒什麼呢?”清麗的女聲問道。
那小童丢了棍站起來,回道:“紫墨姐姐,是郎君今日的穿的狐裘,他讓我燒了。”
紫墨明了,未多問,“對了,今日用的那套水晶蕉葉茶具,一會你也拿去扔了,莫要讓郎君再看見!”
小童點了點頭,紫墨也不再多說,轉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