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裴姝說要騎馬,所以裴晉之親自挑了幾匹馬一道帶來了莊子,這幾匹馬現在正在院外的牆邊吃草。
“你啊,如今禁足也解了,往後便多對二郎上些心,二郎苦讀備考是好事,可你也該稍勸些,莫要讓他廢寝忘食,傷了身體。”蔣氏朝鐘氏和裴晉之的方向看了眼,壓低了聲音繼續對張氏說道,“你也該給我裴家添個小孫子才好,二郎嘴上不說,可我瞧着他還是想要個兒子的。”
張氏隻能低頭應着:“是,母親。”
可生兒子又豈是她一個人的事?
一旁,裴晉之和鐘氏正在紮風筝,裴晉之削竹條搭架子,鐘氏在畫風筝上的圖案,裴文珺也坐在一起畫。
“珺兒畫得不錯。”鐘氏擡頭看了眼裴文珺的畫,兩邊對稱着各畫了一朵荷花,上色分明,有幾分生動。
裴文珺眼睛亮了亮,難掩喜悅,對鐘氏笑道:“謝謝大伯母。”
從前在家中,爹娘都不曾誇她,除了吃飯,也極少有一家人能坐到一起的時候,她垂下眸,又悄悄看了眼鐘氏和裴晉之。
如果我是大伯母和大伯父的女兒就好了,她忍不住這樣想。
不遠處,張氏瞧見這一幕,眸光晦暗。
她在這處讓老太太訓話,她女兒卻當着她的面和鐘氏親如母女一般。
果然是個賠錢貨!一點指望不上!
……
裴姝和裴韫慢悠悠往回走,田間小路,遠遠近近的田野,又正值好春光,徐徐柔風拂面,十分惬意。
忽聽身後響起馬蹄聲,幾人皆回頭去看。
祁……先生!
裴姝一瞬不瞬地盯着馬上的人,直到來人下馬,與裴韫說話。
再看裴韫,沒有半點意外的神情,顯然是早知道祁璟會來。
一旁的知喜也是看愣了,知琴拍了拍她,才回過神微微垂下頭。
“先生。”裴姝上前見禮。
祁璟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隻細長的匣子,遞給裴姝:“聽說今日是裴二姑娘的生辰,一份薄禮。”
未想祁璟會給她準備生辰禮,裴姝心下微驚,伸手接過。
“謝過先生。”
“我是邀你來散心的,怎還給這丫頭備了禮物?”裴韫一面笑說,一面自然地牽過祁璟騎來的馬。
而祁璟也并未客氣,嘴角挂着淺淡的笑意:“應當的。”
裴韫大笑一陣,二人說着話并肩朝前走去。
裴姝越看越不對勁,她家兄長……未免太主動了些?
……
回到小院。
裴韫向衆人介紹祁璟。
裴文珺先是愣了愣,而後單獨見了禮,她竟不知,原來祁先生是堂兄的好友?
見裴姝神色淡然,像是早就知道,她悄聲走過去:“阿姝。”
裴姝回頭:“嗯?”
“你看這風筝好看麼?是方才我和大伯母還有大伯父一起做的。”裴文珺朝裴姝問,卻不等她回答,又繼續說道,“大伯母說等午飯後便帶我去後面田野放風筝。”
裴姝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裴文珺似乎是過來炫耀的?
她哭笑不得,便道:“堂姊下午玩得開心些。”
裴文珺沒再說什麼,轉身回到老太太身邊。
知琴在一旁聽着也覺好笑。
這大姑娘還真是個孩子氣的,處處都要和她們姑娘攀比較真兒。
知喜卻不知知琴在笑什麼,低頭盯着桌上的風筝看了又看,沒瞧出什麼花樣。
……
約莫午正三刻。
衆人圍桌而坐,丫鬟們開始上菜。
祁璟坐在裴韫身側,神色從容,沒有一點拘謹之态。
裴姝見此,很是佩服,若不是個臉皮極厚的,那就是心理素質過硬的,她覺得祁璟應當是後者。
主要是先生這副皮囊,實在與臉皮厚三個字搭不上邊。
今日桌上多是裴姝愛吃的菜,鐘氏還特許她喝了兩杯果酒,一張小臉喝得紅撲撲。
就連蔣氏今日也是和顔悅色,小酌了幾杯便覺有些犯困,飯後稍坐了會兒就回屋午睡了。
裴姝回屋裡換了身騎裝,這回,她特意讓人在褲子内襯容易磨傷的位置加了兩層棉布。
一出屋子,便瞧見裴文珺在葡萄架子旁坐着,身側,她的丫鬟手裡拿着兩隻紙鸢。
見裴姝出來,她起身前迎。
“原來妹妹早知道下午要去放風筝嗎?”
方才,裴文珺見鐘氏和裴晉之去院子外牽馬,便讓丫鬟拿上紙鸢準備動身,不想,鐘氏卻告訴她,裴姝回屋換衣裳了,還要等一會兒。
又聽桂媽媽無意說起,每年裴姝過生辰,鐘氏和裴晉之都要親手做一個風筝放飛,為裴姝祈福驅邪。
而她,竟還去裴姝面前炫耀大伯母待她親近,怕那時裴姝一定在心裡取笑她吧!
迎上裴文珺質問的眼神,思忖須臾後,裴姝正了正神色,反問:“堂姊,我知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呢?難道這風筝不是你和我爹娘一起做的?還是說,她們待堂姊的關心是假的?”
裴文珺怔怔站在原地:“可是……”
裴姝抿着唇,眉心蹙了蹙,不想再與裴文珺多說。
有人眼瞎,有人心瞎,前者命苦,後者……純純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