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席迎開車總喜歡開着窗戶,他喜歡疾馳的風聲,喜歡凜冽襲面的痛感。
可唯獨不喜歡這種場面。
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什麼,天色瞬間暗了許多,四周一片寂靜,簡席迎坐在車中一絲風都感受不到,隻有源源不斷向四周蔓延的血腥味兒。
車禍現場的人已經沒了動靜,隻有周邊不斷圍靠過去的過路人,他瞧着詭異的場景第一想法是報警。
警察就在身後不遠,很快,很快就能趕過來的!
簡席迎側過身子去拿另一側椅子上的手機,随着身體遠離座椅身前束縛的安全帶不斷帶來壓力,就在他指尖觸碰迅速拿回坐正時那股胸腔上的壓迫力這才消失了。
面部解鎖,撥打110。
簡席迎不敢擡頭,隻一個勁兒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整個人幾乎趴在方向盤上,高大的身軀困在座椅上反而有些不倫不類,隻是現在已經沒功夫去計較這些了。
電話撥打過去傳來嘟嘟的提示音,他死死盯着手機,額角的汗水順着肌膚啪地滴落到屏幕上,隻聽滋的一聲電話被接通了……
簡席迎連忙用手擋着嘴小聲道,“中心路十字路口出了車禍,傷者流了很多血,快來。”
他一口氣說完,那邊響起了一聲啪嗒的聲響,隔着手機清晰地傳到簡席迎耳邊,就像正在他身邊傳來的一樣。
可是警察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到呢?
他呆滞着擡起腦袋,就看見車窗邊正站着一圈人,車門把手正被人從外面扭動。
啪嗒。
啪嗒。
啪嗒。
汗水一滴滴落到手機屏幕上,簡席迎幾乎要拿不住手機,電話另一邊還未挂斷,隻是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他像是被抛棄到了另一個世界,車外的人發現打不開門以後幹脆伸出手想去觸碰簡席迎,一隻隻從窗戶伸入車内的手,像是節肢動物在他眼前揮舞着。
光線被遮擋,模糊畸形的肢體不斷靠近,有種滑稽的荒誕感。
啪嗒。
啪嗒。
電話不知什麼時候挂斷了。
他努力避開觸碰自己的手,車外的人看不見腦袋,隻有半截身子将他的視線塞得滿滿當當。
“走開!”
簡席迎被吓到麻木的腦子終于釋放出一絲清明,他迅速按下關窗按鈕,看着一根根胳膊在眼前被夾斷。
那一瞬間随着一聲脆響簡席迎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溫熱的液體淅淅瀝瀝噴灑了他一身,腥臭的血液順着眼睫流進眼睛,再睜眼時是一片朦胧的紅色。
他茫然看着如同地獄一般的場景緩緩眨動着眼睛。
突然簡席迎的發絲被吹動。
有風了……
“喂,這人怎麼回事兒,擋警車了。”
“是不是被車禍現場吓傻了,去叫叫。”
車禍現場的傷者被路人從車裡救了下來,報警後沒過多久遠處就傳來了警車的鳴響聲,蹲在綠化邊的兩個人說着話朝路上看了一眼,一輛車正停在路口處擋了路,裡面的人垂着腦袋像是在打瞌睡。
兩人本來也是有事要辦,誰知道路上還碰見了車禍,為了能早點走,向簡席迎的方向靠近。
隻是兩人對着人說了半天車内的人隻是神神叨叨地突然擡頭,帥氣的臉龐被恐懼占滿,甚至在一人想要伸手讓他精神一點的時候升上了窗子。
“草,這人什麼毛病,沒吃藥就出來禍害人。”
“還好動作快,不然我手就要被夾斷了。”
……
憤怒的叫罵聲讓簡席迎恍惚了一陣,他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雙手,幹幹淨淨,沒有任何血色。
窗外是兩人十分不友好的神色,後視鏡中警車就在身後,扭正腦袋,車禍現場的血迹已經發黑,周圍的人或站或坐。
正常。
這是正常的現實。
僵硬的肢體這才緩緩靠到椅背上,籲着氣露出笑來,“還好,還活着。”
“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站在車外的兩人叽叽喳喳說了五六分鐘,裡面的人卻笑了起來,惹得那股子火突然更旺了起來,可想着這輛車不菲的價格最後沒有做出什麼出格舉動。
因為簡席迎笑完以後将車開到了另一邊,警車抵達車禍現場,兩人咬着牙憤憤盯着簡席迎看了一會兒,“有幾個錢了不起了,倒黴喝涼水的東西。”
人群随着警察介入開始慢慢疏散。
車子遠離車禍現場時,那塊一直壓在心頭的恐懼仍未消散,窗戶被緊緊合上,車裡滿是車載香薰的味道。
他聽着自己節奏不穩的呼吸聲,不斷安慰自己,“活着就好。”
簡席迎到家時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漳市最豪華的别墅區臨熹是在南邊幾乎接近于郊區,環境清幽,綠化維護每年都高達百萬。一方面這裡環境好價格高,另一方面這裡屬于富人區相當于身份名片。
隻是簡知節他們一家住在這裡的原因隻是因為市區空氣太差了,許女士身體不太好,自嫁到簡家後,簡冠清就在臨熹買了一套别墅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