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啊,你也太嬌氣了,幹點活怎麼還病了!”
香菜媽搶過蘇柳荷手裡另一顆大白菜,單手拿着。另外一隻手架着蘇柳荷暈乎乎地回到木屋。
蘇柳荷不知道她給自己喂了什麼藥,睡在燒得滾熱的炕上,出了身汗,醒過來後神清氣爽。
她披頭散發地起來,忽然發現垂落在耳畔的發絲更加烏黑瑩潤。而手臂從前隻是白皙,現在一看更加像是象牙雕刻的一樣。
難道是吃了寶貝栗子的效果?蘇柳荷摸摸臉,原本這些天臉頰上偷長了顆不起眼的小悶痘,竟也消下去了。
她拿着鏡子,看着沒什麼大變化,但眉眼細微之處更加細膩動人。
哎,果然是個美人啊。
蘇柳荷感歎完,紮個低馬尾,下炕想去找香菜媽問問顧毅刃叔叔家在哪裡。
她昨天還沒發現,顧毅刃居然就是把原主送上山埋葬的瞎瘸子!
原來他年輕時候長這麼好,小小年紀就被叔叔虐待!
歸根結底,也算是送了她最後一程,于情于理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顧毅刃悲慘過完一生!
“我要拿起法律武器保護他。”蘇柳荷湧起雄心壯志。
***
“瘋狗,你就是個瘋狗!”
顧毅刃的叔叔劉奮鬥指着站在牆根下面的顧毅刃,捂着冒血的頭說:“你們兩個當哥哥的,怎麼還打不過他!給我往死裡打!”
劉奮鬥和他兩個兒子像是模子裡刻出來的。都長得膀大腰圓,國字大方臉。在村裡牛逼轟轟,從沒吃過虧。
劉老大跟準備偷襲的劉老二使個眼色,對方在顧毅刃低頭捂着手臂傷口時,猛地操着啤酒瓶砸向他的後腦勺。
顧毅刃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後,熱血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叔叔家的兩個哥哥拳打腳踢如同狂風驟雨,落在他的身體上發出悶響。
劉奮鬥怒火中燒,撿起鞭子往他身上抽打!
顧毅刃喘着粗氣,抱着頭半天沒動作。
劉家爺仨以為與往常一樣降服了顧毅刃,嘴裡罵罵咧咧地罵道:“狗雜種,誰知道你娘是什麼爛貨,把你生在狗窩裡,你就是個畜生!畜生!你還敢還手!”
顧毅刃腦海裡如同走馬燈地閃過上一世所有情節,他摸了摸完整的左眼,在謾罵與虐打中,不知疼似得抱住曾經被汽車軋成粉碎性骨折的右腿...
居然回來了。
他居然回來了!
記憶不斷地湧入,他猛地站起來抱着頭痛苦嚎叫!
悲慘悔恨的一生啊!
老天有眼,讓他重新來過!
他怒視劉家父子三人。
當時的他一心把劉奮鬥當做親爹,把兩位哥哥當親哥哥。哪怕他們打罵欺壓,他都覺得自己能挺過去,畢竟他們給了他一個家。
家啊,該是多麼溫暖的詞。
而在他被人陷害時,躺在醫院裡那時候他的腿和眼都還有救。劉奮鬥從前口口聲聲替他攢錢,将他的錢據為己有不給他動手術,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天錯過最佳手術時間,也錯過了去往部隊當兵的列車。
他出院後被劉家人遺棄。睡在山裡廢棄的屋子裡,瞎着眼、瘸子腿成為一個廢物。
他後來偷聽到别人說話,劉奮鬥得了一大筆錢,說是給劉家人整治他的報酬。
...
回顧慘痛的一生裡,隻有兩個人對他伸出過援手。
一個是他三歲那年,大冬天被劉老大和劉老二推到池塘裡差點淹死,是一個小姑娘扶着小樹幹把他拉回岸邊,還把自己的破棉襖給了他。
一個是他十八歲那年,辦案的部隊首長說他視力好、頭腦好,可惜沒文化,但還是把他招為陸戰隊狙擊手...後來他被陷害成為又瞎又瘸的殘廢,白白浪費掉改變人生軌道的機會。
...
劉奮鬥吓得要命,他看到重新站起來的顧毅刃眼裡的兇光。他喊劉老大:“快、快把鐮刀撿起來,别讓他搶走!”
顧毅刃瘋狂地嚎叫,似狼似虎,他眼睛血紅,不顧兩位哥哥的阻攔,奪過鐮刀——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報仇——
“報仇!!”
他腦子裡有個聲音呐喊着,他野性難馴地擡起鐮刀——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嗎?我是顧毅刃的姑姑,我過來找他,麻煩你們開門。”
千鈞一發之際,顧毅刃仿佛再次見到冰冷的塘面上,那道破冰的光芒。
瘦瘦小小的手,給了他生命的力量。
此刻又出現在門外。
開還是不開?
顧毅刃遲疑了。
“打開門!”蘇柳荷以為他們還在打顧毅刃,急迫地說:“我要報公安啦。”
顧毅刃深深籲出一口氣,看也沒看躲在一起真正挨打的爺仨。
打開門嬌滴滴的小姑姑站在他面前,炫耀似得揮着戶籍頁,迫不及待地說:“顧毅刃,你沒事吧?我跟你說個好消息,你不在他們家戶口上!”
顧毅刃按着後腰上的鐮刀,手腕不住地顫抖:“你想做什麼?”
“戶籍登記你是孤兒。”蘇柳荷腼腆地笑了笑,露出可親的小酒窩說:“我是你姑姑,所以對你有監護責任! ”
顧毅刃放下按住的手,聲線發幹地說:“怎麼監護?”
蘇柳荷脆生生地說:“上我戶口本,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顧毅刃:“你、要跟我做家人?”
蘇柳荷猛點頭:“沒錯!我跟你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