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白盯着人時顯得極不好惹。
幾名弟子笑也不敢笑了,往後縮了縮,露出為首青年,臉色難看。
晏冰輪踏前一步,對方立刻警惕後跳:“你幹什麼晏冰輪,朔學殿前禁武!”
話落慌忙帶着人離開,嘴裡還不甘示弱地嘟囔:“我又沒說錯……”
晏冰輪目光帶着涼,瞧見陳師兄攏着眉,顯然是在擔憂。
他道:“一群隻敢背後嚼舌的慫貨,不過是說給我聽。”
陳師兄看看他,想說什麼又頓住,轉而好笑道:“行了,今日你們徐師叔的課,你還挺輕松?”
晏冰輪果然緊張起來。
但進去前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那……徐長老,怎麼回事?”
陳師兄應當是知道些内情,眉眼沉了瞬,卻不欲與他多言,恢複溫和模樣拍他腦袋:“倒教你操心上了。”
晏冰輪躲開,聽他道:“師尊會處理。”
作為越峰主座下大弟子,陳師兄一向穩重,他幹脆擺擺手,轉身進了學堂。
朔學殿定期與門下未能出山的弟子講學,各門課業都有,老師都是各峰的仙師擔任,能力是一等一。
今兒趕上青峰的徐師叔。
在外萬金難求的煉丹師,面對一衆愛鬧愛玩的弟子,也沒了從容氣度。
課業的離憂草是從青峰挖的,晏冰輪未免徐師叔注意自己,表現得很低調,掩在一堆求學心切的腦袋瓜後面,昏昏欲睡。
迷糊間,聽得一陣騷動,被徐師叔呵斥後消停下來,但氣氛卻變了。
晏冰輪察覺身邊弟子心不在焉地往後望,也撩起眼皮瞧了一眼,在學堂最後方看到了端正而坐的封逐原。
“?”
對方原本在認真聽老師講學,蓦地轉眸看來,對上他視線。
“晏冰輪!”
徐師叔叫他:“青峰的離憂草好用麼?”
晏冰輪不得已起身,誠實道:“蠻好用的。”
弟子們偷笑。
徐師叔瞪他一眼:“那你的養精丹當也煉得不錯,交來。”
……這就說不出口了。
晏冰輪略有心虛地将丹瓶扔過去。
徐師叔撇開瓶口,瞧過後面色稍霁,但仍闆着臉道:“馬馬虎虎,再東張西望你就站着聽!”
“好的師叔。”
接住丢回的丹瓶,晏冰輪歪回座位上,又被徐師叔瞪了眼。
一堂課下來,晏冰輪還蠻老實,手裡捏着丹瓶把玩,一會兒想封逐原居然沒去初學,一會兒又想方才對上的那雙眸。
同樣的狹長鳳眸落在越峰主臉上波光潋滟,藏了萬千柔情。
可到了封逐原這裡,卻教人直視都覺唐突,那雙眼好似天生為了俯瞰衆生,不悲天憫人,隻是看誰都像蝼蟻。
晏冰輪突然有點理解陳師兄了,他這模樣好像确實有那麼些……招恨。
散了學,晏冰輪被徐師叔點名留堂,得了一堆煉制養精丹的材料。
“回去都煉成丹。”徐師叔道。
晏冰輪看了頭疼,欲言又止。
被徐師叔堵回去:“不準偷懶。”
晏冰輪沒得辦法,收了材料,出來時其他弟子走得沒剩幾個。
養精丹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普通人吃了強身健體,對修真者效用要弱一些。
晏冰輪不由想到那回來的新少主,若身子不好,養精丹正合用。
他視線一掃,沒瞧見封逐原身影,要走時,收到了陳師兄的傳訊,教他幫忙送一下人。
晏冰輪便問旁邊弟子:“看到封逐原了麼?”
“誰?”弟子迷茫。
晏冰輪:“越峰主家的。”
弟子了然,指了個方向:“我瞧他往後面去了。”
晏冰輪轉去朔學殿後山。
這片野林多,散養着不少妖獸,連普通弟子都不準亂跑的,他封逐原過去做什麼。
晏冰輪走得疾了些,靈識展開,仔細往後林裡打探,正望着,突然聽得一點動靜。
他越過林木,看到前方幾個人影,封逐原颀長身姿醒目,哪怕被人圍着也沒軟和。
“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對方卻被他的模樣激怒:“老子說的話你聽到沒,廢物。”
旁邊人哄笑。
封逐原不理不睬,他似乎在采什麼東西,伸長的指尖剛觸及,便被惡意打落。
對方力度不小,封逐原的胳膊被帶歪,廣袖滑落稍許,露出的半截小臂上爬滿猙獰痕迹,是陳年傷疤落下的影子。
晏冰輪視線凝在那疤痕上不動。
他聽得好兄弟說他過得不好,但他并不知是怎樣的不好,此時親眼見到,才意識到輕飄飄的一句話承載的是落在另一人身上足夠深刻可怕的苦難。
那麼多陳年舊痕,留下時不知有多痛。
可他面前的人卻不見,嚣張着嘴臉叫人要将他按住……
嘭!
叫嚣的人影驟然被踹出去,撞到樹上,不及跌落,又被人扯住發髻,仰起頭來。
晏冰輪怒火中燒:“誰讓你動他?”
馮子濯看到他,嘴角顫動,吼道:“朔學殿不準動武,晏冰輪你敢打我!”
其他弟子回神,要沖過來,卻又被吓住。
晏冰輪摁着馮子濯的頭敲在樹上,面無表情道:“山規八十三條,山内弟子行武不得動用靈力。”
他湊到對方耳邊,輕聲說:“這裡可不是朔學殿。”
“你管什麼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