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市民左梨花活了二十多年,哪裡見過這樣事情。
她喉頭動了動,哆哆嗦嗦地朝腳邊看去。
一具慘白的女屍措不及防地闖入視線。
左梨花被吓得又一激靈。
是那具男人扛過來,準備埋着的屍體。
“天呐......”左梨花不敢大聲,聲音帶着濃濃哭腔,視線繼續下移,落在男人破了的後腦勺上。
濕漉漉,隐約反光的血看得左梨花恨不得瞎了。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鼓足勇氣,準備去探探男人的大動脈,看人是不是還活着,韓海兒卻在這時拍了下她的肩膀。
左梨花茫然地回過頭。
“到我身邊來。”
左梨花看了眼韓海兒,又看了眼地上的男人,猶豫再三,還是将手收了回來,狼狽地爬出兩步來到韓海兒邊上。
她剛站定,客廳那邊的鬼就一齊湧了進來,将男人團團圍住。
如果走的慢點,她這會兒已經一起包裡面了。
怎麼了?
左梨花有些茫然。
“死沒死?”
“沒死,可惜。”
“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
“畜生,呸!”
“呸!”
左梨花聽着這群鬼在說話,細聽之下,竟是在罵這個殺人兇手。
聲音如泣如訴,像在哭,但還是能聽出清晰的音階。
原來鬼是這樣罵人的......左梨花心道。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韓海兒吐字比她們清晰,如果臉色不那麼白,身上不那麼亮,再有個影子,就真和活人無異了。
“報警啊。”
“哦對。”經韓海兒提醒,左梨花終于想起來自己事兒還沒幹完。
沒死就行,沒死的話......她要不要叫救護車啊?萬一殺人犯撐不到警察來就嗝屁了,那她還是個殺人罪,等等,殺人的話,這算不算自衛,緊急避險算吧。
亂七八糟地想着,左梨花還是警察和救護車都叫了一遍。
她捂着話筒小聲說完,挂掉電話,就看到那隻背對着她的虎皮豹紋裙女鬼,頭扭成108°,睜着倆眼睛注視她。
左梨花毛骨悚然,往韓海兒身側靠去。
韓海兒皺了下眉,擋在左梨花身前。
“幹什麼?”她直接出了聲。
女鬼保持着後背和正臉對着左梨花的姿勢,身子歪斜了下,重新和左梨花對上視線:“你...殺了他...”
聲音輕細,和唱戲似的,但不難分辨。
“為什麼?我不要!”左梨花和受到驚吓地貓似的,汗毛倒豎,想也沒想地拒絕。
開什麼玩笑,她為什麼要殺人啊?
左梨花的拒絕似乎觸怒了女鬼,她眼球往外凸了下,幹癟的瞳孔似乎馬上就要從眼眶裡掉出來,“殺了...他!”
“我不!為什麼啊,你自己殺啊!”左梨花捂住耳朵,崩潰地喊。可即使是這樣,她依然能聽到女鬼的聲音。
韓海兒轉過身,手覆到左梨花手上,冰涼的觸感襲來,頃刻間,左梨花耳邊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她一下子安靜下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韓海兒,湛藍的眸子依舊古井無波。
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韓海兒回過頭,不急不緩地道:“我們的約定裡沒有左梨花幫你們殺人這一項,這個人殺了這麼多人,自然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何必急于一時。”
“不行!”女鬼聲音陡然尖銳,像女人情緒崩潰時的嚎哭,刺得左梨花耳朵疼。
韓海兒臉色變得難看。
“你要毀約嗎?”
“不能這麼便宜他,這個畜生,合該被人殺死,曝屍荒野,他不配被法律制裁,不配被人收屍!”女鬼不依不饒,“你不殺他,你們一夥兒的!我殺了你!”
說着,朝左梨花撲過來。
變故之快,左梨花都沒反應過來,腦袋頂猛地一重,将她壓地蹲下身去,正沖着身體的上方,原先腦袋位置的轉頭盡數崩裂。
女鬼在她身前,手臂嵌進牆裡,低頭看着堪堪躲過的左梨花,露出個扯斷皮肉的笑。
下一秒,左梨花衣服被扯住,将她往旁邊一拉。
耳朵轟鳴聲再次傳來,左梨花驚魂未定地看過去——虎皮裙女鬼的胳膊像刀子似的,劃開牆壁直沖而下,方才她待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左梨花大氣不敢出,内心小人咬手絹:感謝韓恩人兩次救命之恩!
虎皮裙女鬼道:“你幹什麼多管閑事?”
韓海兒:“這是我的人,她不能沾人命。”
女鬼呲牙:“你再找一個。”
韓海兒冷笑:“你怎麼不找一個。”
女鬼瞪了左梨花一眼,對她道:“殺了那雜碎。”
左梨花:“我不!”說完,手腳并用地爬到韓海兒身後。别問她為什麼不站起來,她腿被吓軟了,站不住。
女鬼再次尖叫:“那你就死!!!”
左梨花都做好了被拎走的準備,意外的是,這次想在哭韓海兒沒拎她,她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熟悉的影子擋道了自己面前,短促的交手之後,女鬼被扔了出去。
他們動作太快,左梨花都沒看到是怎麼出手的。
女鬼身後是破爛的窗戶,她直接被扔出了窗外,韓海兒俯下身子,扶住牆壁,身體水波似的閃了幾下。
吓壞了左梨花:“你沒事吧?”
“我有事。”韓海兒聲音喑啞,一如她們剛見面的時候。
韓海兒道行沒虎皮裙女鬼深。
左梨花扶住韓海兒,看着韓海兒的手臂,由白嫩瑩潤變得幹枯如焦木,心裡滿是心疼。
這身皮肉可是拿她喂的啊,上了好幾回床,那精氣一點一點喂出來的,精氣就是生人氣,缺失會導緻命格削弱,體弱,短命,四舍五入,韓海兒這一身漂亮皮囊,是她左梨花拿命換的啊!
這才多長時間,眨眼間就沒了。
“那,那怎麼辦?”左梨花淚眼婆娑。
一半是心疼,一半是害怕。
韓海兒敵不過,她們今天怕是要死在這了。
韓海兒擡起頭,半人半黑皮骷髅的臉沖左梨花一笑。
“别動。”
左梨花一僵,眼皮被一個冰涼的手蓋住,而後唇上一涼。
......痛痛痛!!!
唇上傳來的痛楚使得左梨花身體輕輕顫抖。
如果不是被堵着嘴,她絕對會叫出聲。
她的手擡起又放下,在半空中舉棋不定,片刻後,還是拍上了韓海兒的背。
韓海兒箍着左梨花腦袋的手又緊了些。
随着親吻時間的延長,韓海兒身體肉眼可見地恢複了,幹枯的手臂重複覆上皮肉,頭發不再潮濕,衣服被身體撐起來,回到恰到好處的樣子。
虎皮裙女鬼蜘蛛一般從窗戶爬了進來,蹿向韓海兒,韓海兒放開左梨花快速轉身,對着女鬼迎面一蹬。
虎皮裙女鬼再次被踹飛。
韓海兒看向圍在屍體旁邊的其它女鬼,道:“你們也要毀約嗎?”
女鬼圍着男人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搭理韓海兒的意思。
韓海兒松了口氣。
她擡手撫摸上左梨花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唇,啞着聲音道:“在這裡别動,等我回來。”
左梨花目光呆滞地點點頭。
韓海兒俯下身,又在左梨花唇上啃了一口,才從窗口躍了出去。
左梨花眼神沒什麼焦距,她被吸食地有點多,一下子承受不住,思維遲鈍,好半天才明白發生了什麼,看着面前站着的鬼,竟也不覺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