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悠之面如死灰,隻盼易清雪趕緊停手。他皺臉向顧輕舟求道:“顧仙尊吉人天相,水神必會護佑,不必管這些凡俗虛禮,還請顧仙尊叫貴徒下來吧。”仿佛隻要顧輕舟說個“不”字,便能當場給他跪下。
顧輕舟心道:方才不還你啊我啊的,這就顧宗主,顧仙尊的叫上了?要不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呢。
過堂主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大丈夫。
出了一口惡氣,顧輕舟也不願多為難人,懶懶應了聲:“那行吧。”便運力向易清雪傳音。
上空那人當即住手。一句話比過悠之的大喊大叫,有用不知多少倍。
易清雪穩穩落地,對又恨又懼的過悠之勢若不見,徑直跑到顧輕舟身後站着,那低眉順眼的模樣,哪有方才半點的狠戾。
一直緘默的鄒輕世上前,沉聲道:“既無他事,勞煩過堂主引個水路。”
過悠之巴不得趕緊給他們送走,高聲喚人挪開花船,劃來幾艘小舟。見他們看着小舟的神色不對,連忙解釋道:“并非我怠慢諸位,凡往疊翠峽者,進出都隻能乘小舟。”
顧輕舟見他草木皆兵,想來是真被吓着了,嘿嘿笑後,率先上了。其餘人緊随其後,待到全部上完,由漁夫帶着往江面上劃去。
看着四艘小舟彙成一點,過悠之擦了擦汗,連忙叫人将船帆挂好。正在指揮之時,過悠之突覺身後勁風襲來,連忙往右閃躲,可還是慢了一步。隻聽“砰砰”兩下悶響,淩厲的掌風重重打在他身上。
過悠之不算瘦弱的身子當即飛出,宛若蓬草飄零,而後結實砸落在地。他四肢抽搐幾下,身子側翻,口中“噗噗”兩聲,一大灘血被噴在地上。
意識被劇痛貫穿,過悠之喘着粗氣,痛苦地趴在地上。周遭來往的勞工,對此場景恍若未見,無一人有上前查看救治的意思。過悠之則是滿臉驚慌地看着前面,表情恐懼到了極點。
視線中出現了一雙腳,黑靴步步靠近,每往前走一步,地上便會多出一個焦黑腳印。過悠之的右腿早已骨折,可他卻不顧上了,捂着胸口用左腿蹬地,似在用盡全力遠離黑靴。
卻沒有用。
下垂的手疾握成爪,一團黑氣萦繞在五爪中間。來人指頭微動,那黑氣便直直朝過悠之的左腿襲去。
慘叫響徹碼頭,勞工們依舊悶頭忙碌。過悠之捂住左腿處的斷口,嘶聲哀求道:“求……求您,饒我,饒我一命!”
那人哼笑一聲,道:“我很吓人嗎,令你如此避之不及。”
斷腿之痛逼得過悠之幾斤昏厥,可強大的求生欲還是催促他保持清醒,一遍又一遍地求饒。
那人道:“再跑啊。”
過幼稚臉色慘白,大顆汗珠順着臉頰滑落,喃喃道:“不,不敢了,不跑了……”
黑靴在過悠之身前停下,那人又問:“方才那隊人是誰,哪一派的。”
過悠之道:“銜月宗……為首,身披銀肩那人是,是宗主。”
那人呢喃道:“君子顧劍?”
過悠之點頭道:“是,是他。”
那人道:“摘帆之人是誰?”
過悠之道:“是‘君子顧劍’嫡傳的入室弟子,至于姓名……沒有來得及問。”
那人點點頭,站便要離開,過悠之突地瞪大眼,回光返照一般抓住他的黑靴,又哀叫道:“我,我還不想死。”
那人道:“可是廢物活着,并沒什麼用。”那人又笑道:“巧了,你正好是個廢物。”
不等過悠之再開口,五指再次成爪,這一回的黑氣,襲向了過悠之的脖頸。
臨走前,那人回首看了江面一眼,輕念道:“是個二階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