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很專注地彈着吉他,眼神微垂,撥動琴弦的動作牽扯着手臂的肌肉。唱歌時尾音缱绻,像暧昧的告白,但臉上的表情卻算不上溫柔。
跟上回在校園裡見面時,完全是不同風格。
季景川聽着聽着,眼前忽然就閃過那晚在酒吧後門匆匆的對視,等回過神時,已經嚼着一顆檸檬籽好半天了,連餘煥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沈奕一連唱了三首,今晚的救場表演也就結束了。
他低頭收麥,拔掉連接線。忽然,像是心有所感,随意往台下某個方向看去——漆黑一片,除了攢動的人頭外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沈奕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仿佛剛才不過是無意識行為,在衆人一陣陣挽留聲中離場。
黑暗中,季景川挑了下眉。
“怎麼回事啊川兒,人餘煥剛跟你說話呢。”莊柯原挨着坐過來。
季景川回答得漫不經心:“他說什麼了?”
然而莊柯原已經不想再談論這個,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揶揄道:“所以你是甩了餘煥,看上這個彈吉他的帥哥了?之前說的那個心動男嘉賓呢?”
季景川扶了扶眼鏡,嚴肅糾正:“什麼叫甩了?我跟餘煥根本沒什麼,不要亂說。”
“是是是,我亂說了。”莊柯原輕輕給了自己嘴巴一下,“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是不是看上了?”
季景川沒吭聲。
“不回答,那就說說那個心動男嘉賓?上回問你就跟我打啞謎,什麼也不說,是不是瞞着我幹了什麼?”
季景川涼涼看他一眼。
莊柯原推了他一下:“問你呢,怎麼不說話。”
季景川嘴唇動了動:“滾。”
莊柯原非但沒滾,還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暴躁,更年期提前了?”
“沒怎麼。”季景川懶懶道:“就是突然有點想喝酒。”
“?”确實挺突然的,莊柯原趕緊拉着他,“幾天前叫你出來不還很萎靡?幹嘛突然這麼刺激。”
“太寡淡了。”
“什麼太寡淡了。”莊柯原問。
“檸檬水。”
“……這他媽不是廢話。”莊柯原無語地扯了扯唇角,好言勸道:“你胃不舒服,還是不要喝的好……”
“度數小點沒事的。”季景川伸了個懶腰,“饞了,就一杯。”
一杯?
這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哪裡像是隻喝一杯能完事兒的。莊柯原汗顔,實在想不出他是多久沒搞了才憋成這樣。
“行吧,反正我說了也沒用,自己的身體自己注意點……我去那邊玩會兒。”
季景川嗯一聲,起身去吧台前找了個高腳凳坐下,随便看了眼,那天跟他說話的調酒小哥不在。
DJ換上了動感音樂,一堆人圍在一起蹦迪。
沒多久,就有幾個小姑娘過來邀着一起,季景川随便編了個理由拒絕。
一杯莫吉托下肚,那陣奇怪的乏味感依舊不能得到滿足。季景川将空杯放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再來一杯瑪格麗特。”
與此同時,酒吧後台休息室。
元璇靠着門,目光落在蹲在地上收拾琴盒的沈奕身上。
“工資我給你轉過去了嗷!還有這幾次救場的辛苦費。”
一共18888.88元。
沈奕看了眼就将手機揣回去:“你中彩票了?”
“我又不買彩票……”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元璇哦了聲,想起來還沒跟他說這件事,興奮道:“你還不知道吧,我這酒吧雖然才開業不久,但已經在圈子裡小有名氣了,多虧了你啊老弟!”
從開業到現在,有好多回頭客,都是沖着沈奕來的。
又有好多新顧客,都是這些回頭客介紹的,久而久之,拾音就火了。
“你走之後,好多人還跟我打聽你呢。他們到處問我你的聯系方式,還有好幾個富婆貴公子出高價想包養你呢!”
元璇說着說着忽然從包裡掏出鏡子,摸着下颔自顧自道:“但是明明人家也長得挺好看的,怎麼沒人想包養我呢。”
沈奕:“……”
“對了,任青之前還跟我說,你離開的第二天就有個超級超級帥的帥哥來打聽你,看起來像個精英,範兒挺足,估摸着是想泡你,還問你是不是直男。”
沈奕嗯一聲,配合問:“任青怎麼跟他說的?”
“實話實說呗。”
沈奕點了點頭。
元璇:“但任青也不清楚你是不是,弟,你是嗎?”
沈奕:“……”
沈奕:“??”
元璇過去伸手戳他的肩膀,一雙眼睛盯着他:“所以你是嗎?”
沈奕拍開她的手:“神經。”
元璇故作嚴肅道:“不要逃避,回答我的問題。”
沈奕神色冷淡,懶得搭理,背起琴盒準備走,邁步的一瞬間,忽然就想起那晚在酒吧裡看到季景川的場景。
——季景謙知道他哥是gay嗎?
季景川沒忍住,一個人喝了三杯酒。
喝的速度不慢,度數也不低,和預想的一樣,他金貴的胃兄果然開始鬧起了脾氣。
來時沒想到有這一出,兜裡也沒揣藥,季景川結了賬,眯着眼在舞池裡找莊柯原,發現他正在跟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激情地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