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泓目光順着那青白的煙氣向上走,連連點頭。
“試着運氣到你右手的食指尖,讓那氣息與這煙氣一樣,保持筆直不動搖。”師兄下達指令。
宋泓依言照做,嘗試聚氣于食指,但剛剛聚到掌心,這氣便悶響着四散開來,令他五指都跟烤熟了一樣滋滋冒煙。
“沒關系,繼續。”師兄八風不動,“你遠沒到煉氣期,還控制不好氣息,出現這樣的情況很正常。”
煉氣期,是修仙者入門的門檻,而自己卻遠沒達到,難怪中午沒能給那矮個子造成半點傷害,宋泓蔫蔫地垂下頭,不服氣地一次又一次運氣于掌。
然而越心急,宋泓便越練不出效果,在失敗了數十次後,宋泓脫力地癱倒在地,好一陣提不起氣力起身。
“調整氣息直到心跳平穩。”師兄提醒。
宋泓憋着一股勁兒照做,恢複了體力後鯉魚打挺,再次運氣于掌。
與上午的聯系情況相似,宋泓一次次失敗,又一次次在失敗後不甘心地重試,但與上午不同的是,宋泓到線香燃盡、洞府外映照進月光,都沒有成功一次。
“你資質有限,若想成功多則十年八年,少則一年半載,急躁不得。”師兄點燃浮空的燈盞,這才施施然停筆,擡手抽出張紅底灑金的符箓,遞到宋泓面前,“今日就練習到這裡,你收好符箓,必要時把符箓扔出,可救你于危機險境。”
宋泓卻被那句“資質有限”鎮住,恍恍然接過符箓往須彌戒裡收,起身出門甚至都忘了跟師兄行禮道别,也忘了把紙鶴招出來引路,被洞府前的雲層托到山巅,就傻愣愣地坐在懸崖邊,直到夜風吹了好一陣,才打了冷顫回過神。
那瓣月亮清泠泠地懸在夜空,映照着宋泓下山的羊腸小路,他要趕緊回去打坐調息,為明天的修行養足精力。
可是……想要向衆人證明,他有資格做師尊的徒弟,原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今日,他毫無長進,在師姐師兄面前丢盡了臉面。
神思一晃,宋泓便不小心踩空,跌坐在地。
還好枯葉厚厚地鋪滿了地,他沒有摔疼,反而避開了紙鶴啄腦袋的催促,盤腿就地打坐入定。
按照師尊教的方法,宋泓運轉小周天,一時便隔絕了清冷的風月,和零星嘈雜的響動,“氣”從四面八方而來,被宋泓凝聚于丹田,再緩緩流轉至識海。
識海裡浮光躍金,宋泓仍然隻運轉過兩輪小周天,便倒頭昏睡不醒。
*
宋泓沒有按照師伯給的日程安排行動,因着靈根護體早早辟谷,不用吃飯喝水,隻自行将休息時間一減再減,并沒有任何打理自己的心思。
一晃好幾日過去,他呈現在師姐師兄面前的形象,就是一亂糟糟的泥巴小猴。
到師姐的擊水台要好些,至少瀑布從天而降,能把他由身到心都清洗一遍,至于到師兄面前,惹得人撰寫符箓的手都一停再停,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但師兄到底隻在修行結束時囑咐一句:“好生休息,若無換洗衣物,也盡管同我說。”
可宋泓還是無法控制氣息,師兄沒再教他更多的東西,而師姐也隻讓他先行鍛煉體魄,不對他做過多的安排。
“宋泓,停。”李霜降的聲音如利箭穿透瀑布轟鳴的水聲,令宋泓停止了雙拳捶打潭邊巨石的練習。
宋泓恍恍惚地拱手行禮,隐隐感覺到手背發熱到滾燙,觸摸時很是粘稠。
“你手傷了,回去搽點藥。”師姐負劍而立,語氣不容置疑,“你還無法運氣保護自身,更别提運氣療傷了。”
宋泓倔強地不肯挪位,分明他這兩天偶感不适,也是自己調息好的,手背這點小傷算什麼?
他繼續紮好馬步,氣沉丹田,再次往巨石上揮出自己血淋淋的一拳。
忽地,一道白光從瀑布裡飛出,宋泓下意識閃身,師姐的長劍便“锵”地一聲,擋在了他和巨石之間。
李霜降随即如白鹭般翩翩然立于巨石之上,收回長劍,居高臨下地命令道:“回去,你傷了,我不好跟二師伯交代。”
宋泓咬牙:“不!”
“修仙之途漫無盡頭,你這才開始,便急躁如此,那日後當如何?”師姐厲聲反問。
日後自然也當如此。宋泓說不出話,但他瞪眼漲紅臉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那你還是省省吧。”李霜降嗤笑,“你的靈根品級已經決定了你日後修行的上限,你再怎麼勤奮辛苦,也不會有好結果。”
又是這話,再次聽到宋泓已不像開始那般不服,被他強行按捺住的隐憂悄無聲息地漫上心頭。
“所以現在,”李霜降殘忍地補充,“回去給你自己上藥,然後休息。”
“若找不着藥,問你商翎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