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路上沒有灰塵、沒有蛛網,甚至沒有幾片落葉,”西裡斯陰沉地說,“就像是有人在用咒語清除戰鬥痕迹的時候,把原本的污漬一起清掉了。我們追上去看看,如果真的看到了穆爾塞伯等人,不管他們是誘餌還是主導者,都要他們好看——”
……可這也不能說明就是穆爾塞伯幹的啊。艾德蒙有點哭笑不得地想。這個年紀的學生異想天開的多了,不論是為了追女孩、打賭、惡作劇,還是想邊走邊練習一下O.W.L.考試的清理咒——對街道施個小魔法不是很正常的嗎?不過他們現在就像無頭蒼蠅一樣,能有個調查方向也是好的。艾德蒙瞥了瞥西裡斯異常緊繃的神情,理智地沒把這些質疑說出口,隻是點點頭說,“那我們現在就走——”
可是一陣大呼小叫打斷了他。
“西裡斯!西裡斯!!我、我知道了——!是鼻涕精——!”伴随着淩亂而沉重的腳步聲,彼得·佩德魯氣喘籲籲地從另一條小路上奔了出來,梅多斯緊緊跟在他身邊。這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奇怪,梅多斯臉色蒼白得活像個幽靈,彼得卻似乎激動得過了頭——他那張總是因為緊張而顯得皺巴巴的圓臉此時漲得通紅,朝他們大叫的時候嘴唇哆嗦着,把一句話說得颠三倒四。
西裡斯在聽到“鼻涕精”這個詞的時候就微微弓起背部、揚起了魔杖,“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他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氣勢懾人地問道。彼得慌忙在他面前停住腳步,似乎被他可怕的臉色吓了一跳。旁邊的梅多斯忙替他說,“我剛才和佩德魯一起去服裝店附近找瑪麗了,結果看見斯内普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對那條街念什麼咒語,一見到我們轉身就跑——”
“肯定就是他害的瑪麗,西裡斯!”彼得好不容易喘勻了氣,立刻等不及地搶過了話,近乎亢奮地叫道,“他是斯萊特林,還喜歡黑魔法——而且他不常來霍格莫德呀!每次過來不是和伊萬斯在一起,就是和他那幫黑魔法同夥在一起,從來不落單,否則詹姆也不會找不到機會——呃,”他看了艾德蒙一眼,急急地刹住了後半句話,但仍眉飛色舞地比劃着,“那他今天自己過來幹嘛呢?還表現得那麼心虛——要我說,他一直很讨厭伊萬斯的其他朋友,覺得她們搶了自己在伊萬斯心中的地位……所以一有機會欺負瑪麗,他就馬上把她交給了自己的同夥!”
——他的推測不是毫無道理。今天霍格莫德裡同時發生了這麼多起反常的事件,不太可能是巧合。那麼真的是斯内普一手策劃了麥克唐納的失蹤?他有那麼瘋嗎……艾德蒙有點疑惑,但想想自己也不太了解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間的宿怨,幹脆閉上了嘴,不發表意見了。掠奪者小團體一直和斯内普不對付,這他倒是知道的——其實全校級長都為這事頭疼過,其中甚至包括萊姆斯……
此時萊姆斯已經轉過了身,看着兩眼直放光、喋喋不休的彼得,眉尖稍稍地蹙了起來。當然了,這會兒彼得的表現是誇張了點,但也不算奇怪——他總是在四人組中充當着一個捧場的角色,負責緊張兮兮、亦步亦趨地跟在其他人身後,為他們精彩的冒險鼓掌叫好。而今天,他居然成了最關鍵的那一個!尤其是西裡斯對斯内普那麼反感,巴不得找個理由給那人一個教訓,現在彼得單槍匹馬地撞破了對方的陰謀,便有了讓他刮目相看的機會——
但是西裡斯站在原地,沒有動。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這一次西裡斯聽到對于斯内普的指控後,沒有興奮、沒有惱怒、更沒有露出“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的得意神情。他隻是微眯起了眼睛,用一種冷峻的、而且略顯詫異的目光看了看彼得——從他額角細密的汗珠,到他還因激動而戰栗的雙手——然後直截了當地說,“我看不出鼻涕精有什麼逃跑的必要。我和萊姆斯又不在,難不成他還擔心你倆會對他施惡咒?”
一瞬間,紅暈從彼得的臉上消失了。他滑稽可笑地張着嘴,似乎憑空變小了一圈,就像一個被紮破了的氣球。梅多斯氣憤地尖叫起來,“我們的确是擔心打不過那個斯萊特林團夥,才回來找你的!但那又怎麼了,瑪麗還在危險中,你非要現在嘲笑我們嗎——”
西裡斯不耐煩地擺了一下手,“所以我才實話實說!我們和鼻涕精鬥了這麼多年,他或許壞,但不弱,也不蠢!而你和彼得……我剛剛就是怕你倆落單之後被針對,才讓你們一起走的!可是就算你們有兩個人,能一個照面就把鼻涕精吓得屁滾尿流、慌不擇路地跑去向同夥求助,怎麼可能呢……?”
“西裡斯!”萊姆斯皺着眉頭拽了他一把。彼得嗫嚅着,看起來比平時更加驚惶無措了,小聲說道,“我沒撒謊……”
“他不是覺得你撒謊,”艾德蒙說——或許他應該多打幾句圓場,但此時他确實很難掩飾自己望向西裡斯時的贊歎神色,“他是覺得斯内普在故意暴露自己,作為斯萊特林們放出來的煙霧彈……是嗎?”
他和西裡斯的目光在半空相遇了。不到半秒,兩人都意識到了他們思路相通。西裡斯深吸了一口氣,剛才因焦慮而有點失控的情緒逐漸緩和了下來,他看着艾德蒙說,“我懷疑是這樣,但也不能确定……兩種可能吧。要麼是你剛才說的‘誘餌論’,也就是穆爾塞伯還是把麥克唐納綁到了我們身後這條路上,但故意讓斯内普在相反方向冒頭,從而誤導我們;要麼彼得找的地方是對的,斯内普因為對我們掠奪者懷恨在心,所以一看到他,就想着把他也引到事發地去,一網打盡,隻是沒想到他沒追過去——”
“無論是哪種情況,彼得的處理方式都沒有問題。”萊姆斯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口吻柔和而堅定地說。西裡斯聞言忍不住皺了一下眉,但這次沒有再發火,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然後再次詢問艾德蒙,“你怎麼想?”
——這件事的為難之處在于,斯内普出現的地方是有目共睹的,而他們身後的這條小路,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它是穆爾塞伯最終的選擇,隻是西裡斯自己的猜測。要不要在這麼分秒必争的局面下相信西裡斯的直覺呢?心念電轉間,艾德蒙說道,“如果讓我來做決定,我不會去賭同學的安危。我會建議我們幾個兵分兩路,在能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同時探索兩邊,然後随時給另一隊發信号,呼叫支援。”接着他也無奈地聳了聳肩,“但事實上我對麥克唐納、對斯内普都不熟悉,不好做判斷,還是聽你的。”
西裡斯的嘴唇緊緊地抿了起來,顯然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争。他們已經七嘴八舌地說了五分鐘了——救援麥克唐納的時間也被浪費了五分鐘,現在大家終于安靜了下來,四雙眼睛齊刷刷地望着他,等待着他最終的決定。很少見的,西裡斯竟然感到了一點輕微的窒息,是沉甸甸的責任如巨石般壓在了他的肩上,這是他前十五年裡反抗一切的人生中從未體驗過的……他沒有時間猶豫太久,于是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快速說道,“這樣吧,你們四個都去剛才發現斯内普的那條路上找人,我自己走我覺得可疑的這條路——”
“不行!”這回艾德蒙和萊姆斯異口同聲地反對道。萊姆斯:“你這不叫兵分兩路,叫逞英雄——”
艾德蒙:“那就這樣,我跟你一起走,萊姆斯你們三個一起走,誰看到任務目标,就往天上發射紅色火花,另一隊立刻趕過去支援。還有誰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