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蒙鎮定地說，“但是我沒猜錯的話，雷古勒斯應該拒絕了穆爾塞伯吧？”

“……沒有直接拒絕，雖然也沒有答應，”西裡斯嘴硬道，但聲調還是誠實地低了下去。他懷疑地看了看艾德蒙，“你是怎麼猜到的？”

“因為我特别聰明。”艾德蒙一本正經地說，故意想逗逗他，讓他放松放松，然後就得到了西裡斯一個鄙視的白眼。他不禁微笑了一下，“因為從這兩年雷古勒斯加入斯萊特林魁地奇球隊後的表現來看，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沒有遠見、會被人牽着鼻子走的乖孩子。穆爾塞伯想要利用他擴張自己家族的勢力，還想把他劃為自己的下屬，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西裡斯在另一個岔道口前停住了腳步，仔細分辨起“犯罪團夥們”可能留下的痕迹，同時沖艾德蒙揚了一下下巴，示意自己在聽。艾德蒙便解釋道，“據我推測，穆爾塞伯家現在的處境應該很尴尬。神秘人其實給自己的追随者們都劃定了十分清晰的職責範圍，比如說他讓羅齊爾作為食死徒名義上的領袖，為他招攬新生的黑暗力量，打擊異己；讓很多純血家族的家主與他、與魔法部同時保持暧昧關系，拉攏部裡高層，給雙方都提供活動資金。而穆爾塞伯家就更加特殊了，那位家主從未公開承認過自己與神秘人之間的關系，隻是作為神秘人理論的支持者站到了魔法部的競/選台上。我猜成為魔法部/長就是神秘人給他布置的任務……但他不幸失敗了。”

西裡斯冷哼了一聲，輕蔑地說，“他一手推動了上一任部/長詹肯斯的卸任，然後就去和克勞奇鬥了個你死我活，互相把對方扒了三層皮。結果怎麼樣呢，居然被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哈羅德·敏坎摘了桃子——”

“說明大部分群衆依然不支持神秘人的主張，甯可選擇一個非純血的強硬派部/長上台。”艾德蒙接着他的話說。他心裡感到非常驚訝，西裡斯總是表現得對《預言家日報》不屑一顧，但又總是對這些大事件了如指掌——難不成布萊克家是什麼純血家族消息集散中心嗎？“總而言之，他競/選的失敗直接導緻了純血理論的推行受到了嚴重阻礙，他的權力被大大壓縮了，如果他再不找到一點存在價值，就可能被神秘人放棄。在這種情況下，他才會來打霍格沃茲的主意——隻要往後幾屆進入魔法部的學生都是預備食死徒，那他的影響力不就逼近魔法部/長了嗎？把釘子釘進各個司之後，他成為部/長是遲早的事……但他自己的兒子已經畢業了，再想伸手進來，隻能扶植一個代言人。

“而現在的斯萊特林學院裡，雷古勒斯太搶眼了——他用兩年時間就徹底整頓了他們球隊經年累月的犯規風氣，絕對是個有想法也有領導力的人，穆爾塞伯又不瞎，”艾德蒙說起雷古勒斯的時候，語氣溫和了不少，既是出于對他本人的欣賞，也是在照顧西裡斯的感受，“但正是因為雷古勒斯有本事，他才不會同意穆爾塞伯的計劃——因為選拔新食死徒其實是羅齊爾這些年在做的事，穆爾塞伯在走投無路之下，選擇去搶對方的活幹，本質上還是一場為了個人利益而展開的内鬥——關于神秘人樂不樂于見到手下内鬥，這不好說，但要是誰成了内鬥的棋子、為其中一方沖鋒陷陣，最終肯定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這又是何必呢？雷古勒斯要想成為食死徒，還用得着穆爾塞伯引薦？……呃，當然了，他也有可能隻是覺得清洗麻種巫師的計劃太激進了，所以沒有答應……”

西裡斯聽着艾德蒙明顯在找補的話，擡頭斜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用不着給雷古勒斯說好話，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隻要不傷到我們格蘭芬多的人，我吃飽了撐的去管他？……往這條路走吧，我記得這邊應該有個廢棄的小廣場，像是能動手的地方……”

“……”艾德蒙一邊跟着他重新跑起來，一邊忍不住戳穿他，“我怎麼覺得某些人還挺有當哥哥的自覺的？……之前你以為是雷古勒斯配合穆爾塞伯做的綁架案吧，所以臉色才那麼難看？後來發現斯内普才是另一路疑兵，所以就多雲轉晴了？原來這都不算關心嗎……”

西裡斯堅決要嘴硬到底，“我當然是有理由的！不是他的話，起碼……麥克唐納應該不會遭遇消失咒了。你問我今天為什麼會聯想到消失咒上去，是吧？是因為小穆爾塞伯走後不久，雷古勒斯就開始研究那本《黑魔法家族的興亡史》了。尤其是消失咒那一章，受害者是怎麼消失的、威森加摩是怎麼判案的，他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邊看還邊做筆記……這正常嗎？”

“……不正常嗎？我看大部分書都做筆記，讀那本書的時候也記了一堆……”艾德蒙平白無故地挨了頓罵，感到十分冤枉。西裡斯頓時眉毛一挑，“我看你挺适合當他哥啊？又理解他的抱負、又喜歡他的能力、做事風格都和他差不多……哦對，你是不是也想進魔法部當大/官？要是想的話，你就趁早告訴我，我把你換去布萊克家，保準沃爾布加樂得合不攏嘴——”

艾德蒙：“……”我要是說我還真挺想的，你是不是打算立馬跟我絕交？

當然艾德蒙也就是在心裡吐槽一下。惱羞成怒的西裡斯是不能惹的，他很明白這個道理，趕緊避重就輕道，“那你媽媽也絕不會高興——我是個赫奇帕奇。”

西裡斯：“……”

“我忘了。”西裡斯露出了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他越來越覺得奇怪，這家夥怎麼會是赫奇帕奇呢？哪個赫奇帕奇這麼熱衷于陰謀詭計，分析起權力鬥争來一套一套的？今天他倆讨論的這些關于魔法部的話題，他甚至不會和詹姆說——詹姆倒不至于聽不懂，但是絕對會聽得直打瞌睡，或者等他說完之後直接一翹大拇指，來一句“哥們兒你真厲害！所以我們趕緊去拯救世界吧！”……

絕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喜歡詹姆的簡單直白、熱烈快樂，但偶爾的時候……他也想找一個能理解自己種種顧慮和黑暗想法的人聊聊天。

“我感覺我上了你的當了，”在最後一次停下來确認方向的時候，西裡斯小聲嘟囔道，“我以前怎麼會覺得你和萊姆斯一樣，是個老好人……”

艾德蒙有點驚奇地轉過了臉，差點和西裡斯撞到一起。因為距離确實太近了，西裡斯第一次注意到了他被鏡片遮擋的眼睛——和他印象中的一點也不一樣，原來艾德蒙的眼睛并不是那種看起來很溫柔的類型，恰恰相反，他的眼形長而鋒利，烏黑的瞳孔深邃沉靜，連笑的時候都似乎蘊藏着鋒芒。

西裡斯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反正他猛地後退了一步，心裡感到很……别扭？這時風裡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孩驚恐的痛叫，緊接着一道氣急敗壞的男聲響起，接連大喊道，“魂魄出竅！……魂魄出竅！！媽的，這婊/子……閉耳塞聽！！”

喊叫聲消失了。在一片死寂中，艾德蒙和西裡斯重新對視了一眼，雙雙沉下了臉色。隻見西裡斯咬着牙齒，但仍不失冷靜地說，“你會幻身咒嗎？我們隐身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