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奇?還有哈羅德·敏坎。”西裡斯沒思考幾秒就說道。
“是啊,魔法界最大權在握的兩個人。誰讓老穆爾塞伯在政//界涉足太深呢?新任部長希望盡快瓦解他背後龐大的純血勢力,安撫給自己投票的普通民衆;而克勞奇急需他名譽掃地,好證明自己身上的不利傳言都是被這個小人捏造出來的謊言,這樣他才可能參與下一次競選。一涉及到這種切身利益,他們積極得很呢,隻要穆爾塞伯出現一絲疏漏,就會被撕個粉碎——”
這下西裡斯解決了一個心中疑惑,“我說呢,我前兩天去聖芒戈看望詹姆的時候,發現整個醫院都聽說了有學生遭到黑魔法襲擊的事。我還以為是他的父母傳揚出去的,想要讨個說法。”
“波特先生和夫人對孩子的愛是純粹的,權勢鬥争則是不擇手段的,”艾德蒙完全不感到意外,以局外人獨有的平和說道,“但凡他們有一點證據能證明是穆爾塞伯指使了小食死徒們攻擊普通學生,那就不會隻有風言風語了,而是《預言家日報》上整整十版的爆炸性新聞——”
“……你說得這麼有信心,不會真拿到證據了吧?可是那天小穆爾塞伯連隐身衣都沒脫,”西裡斯忽地揚起了眉毛,懷疑地看了看艾德蒙,“我得提醒你啊,我以前旁觀過威森加摩判案,未成年人的證詞不算數。”
“我當然知道,我哪有那麼天真。”艾德蒙故意賣關子地笑道,不慌不忙地從校袍裡拉出了他施了無痕伸展咒的皮夾(西裡斯心想他回頭一定自己制作一個,确實太方便了),“這麼珍貴的東西,要不是你當時那個奪魂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也偷不到——哎,你幹嘛!?”他忽然震驚地說道,下意識地扶住了朝他撲過來的西裡斯,對方柔軟的黑發剛好掃過了他的脖子,令他全身都僵住了。
西裡斯一點沒覺得不對勁,一把奪走了他手裡的錦袋,發現裡面放了一卷羊皮紙,“誰讓你一到關鍵時刻就磨磨蹭蹭的。快幫我看着點老師,閉耳塞聽咒不能防住窺視——哦?這是一張讓小穆爾塞伯擔任‘違禁物品搜查官’的委任狀?……我怎麼越看這張紙越覺得眼熟,他是不是在德威斯班斯店裡拿出來朝店主晃過?”
“……是的,我就是那個時候注意到它的,雖然不知道它上面寫了什麼,但它被精心放在錦袋裡、挂在穆爾塞伯身上,很可能是對他很重要的東西,”艾德蒙隻覺得呼吸間都是西裡斯身上那股清涼微甜的薄荷味道,更别提這位分外迷人的同學還堅持擠在他身邊(甚至就快擠到他懷裡了),用他和黑根草的花盆擋着老師的目光了。他的手懸在半空進退兩難,最後隻好隔空虛扶在了西裡斯的腰上,“我感覺這種羊皮紙肯定反飛來咒,但是錦袋應該不反切割咒,所以我趁你的奪魂咒生效期間,把錦袋的系帶割斷之後再隐形,果然沒人發現它掉了——而德威斯班斯店主能作證看到了它,後來它卻遺失在了黑魔法實驗的現場,光是這件事就足夠穆爾塞伯喝一壺的。”
西裡斯擡頭看向艾德蒙,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兩人的距離有點過近,他的鼻子差點撞上艾德蒙的下巴——他趕緊往旁邊挪了一下,“但這也不能算是直接證據吧?”
“……不是直接證據,沒法把穆爾塞伯父子直接送進阿茲卡班,但能成為魔法部長打壓他家的理由,”艾德蒙的意志不再遭到嚴峻的考驗了,心裡反而湧起了一陣遺憾,他頓時感覺自己很好笑,有賊心沒賊膽,“不過我們現在急于處理的不是在校園裡興風作浪的埃弗裡嗎?隻要小穆爾塞伯被逼到一定份兒上,他就隻能把埃弗裡推出去頂罪,說是他偷了自己的任命狀還假借自己的名義活動之類的。這在國際象棋……哦,巫師棋裡,叫做‘墊将’——”
“我知道‘墊将’,我會下巫師棋——就是在己方的王被對方‘将軍’的時候,把一顆可以被犧牲的己方棋子拉過來,替王擋住攻擊,”西裡斯打斷了他,邊說邊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目光打量了艾德蒙一遍,“那天你對埃弗裡說‘你會嘗到成為棄子的感覺’,我還以為你隻是為了離間他和穆爾塞伯呢……結果你當時就想好怎麼除掉他了,才這麼說的?”
艾德蒙攤了攤手,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得意,“我一般不用假話吓唬人,否則吹完牛之後不能實現,那多尴尬啊。我更喜歡說到做到。”
西裡斯不由得“啧”了一聲,小聲嘀咕,“真不知道你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我還以為我就夠不正常的了……”他沒想讓艾德蒙聽見,發現艾德蒙不解的目光移了過來,便有點郁悶地扭過了頭,伸手戳了戳黑根草昏迷的葉片,一副失去了興趣的樣子,“那你幹嘛還來找我?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隻要把作為證據的羊皮紙往部長辦公室一寄,他肯定就去聯絡記者了——”
“那可不行,莫名其妙地把東西寄走,隻會在魔法部形成又一樁懸案——誰知道寄信人是不是心懷不軌,蓄意陷害?雖然我們隻需要給魔法部長一個大做文章的借口、一根整頓純血論者的導火索,但這根導火索也必須出現得合情合理,起因經過值得信服,人證物證一應俱全,才能起到應有的效果。如果看起來就像一場陰謀,沒準會反噬的,”艾德蒙立刻說道,他敏銳地察覺到西裡斯的心情變得不太好,便想要逗他開心,故意哀歎道,“我為了把羊皮紙交給記者的過程合理化,已經想了三天三夜了,連如尼文作業都隻做了一半。現在特别需要一個既聰明、又勇敢、魔法高強、有正義感、還能在計劃成功前保守秘密的同伴,和我一起去打探敵情,為保衛校園的和平而戰——”
“說了半天,敢情你就是來找我打下手的,”西裡斯頓時朝他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地說,“我非得答應你嗎?我又不擅長陰謀詭計。”
艾德蒙立刻說,“當然不是啊,你要是不肯加入,我當然尊重你的想法了。隻不過整個霍格沃茲雖有這麼多學生,真正有才能的人卻不多,你不來的話,我上哪兒還能找到一個既聰明、又勇敢、魔法高強、有正義感——”
“停!不用你奉承我,真心誇我的人多了,我不吃這一套,”西裡斯眼看他有化身複讀咒的架勢,連忙略顯傲慢地制止道,結果說完之後自己先笑了——這可不好,他以後非得更警惕一點才行,這家夥那麼狡猾,不能被他帶進溝裡,“我隻是為了給詹姆報仇……算上我吧。但你要我暫時保密的話,作為交換,你也得幫我保守秘密。”
“你有什麼秘密?”艾德蒙感到有點疑惑。
西裡斯輕輕地垂下了睫毛,他看着自己拿魔杖的右手,猶豫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說,“……那天我們救麥克唐納的時候,我用了黑魔法——那個奪魂咒的事,你别跟詹姆說。”
……
其實艾德蒙不太理解,為什麼西裡斯會想要隐藏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哪怕是黑魔法天賦,哪怕詹姆讨厭黑魔法,那又怎麼樣呢?他漸漸發現,西裡斯對詹姆簡直有一種謎一樣的信賴感和奉獻感,甚至願意把自己的優缺點都交給詹姆挑揀,然後把對方覺得不好的地方都隐藏起來——即使在别人面前的時候,他還是那個高傲而冷淡的美麗天才,是肆無忌憚、随心所欲的西裡斯·布萊克,從來都是他去找别人的麻煩,沒有他被别人欺負的道理。
星期三夜裡,距離他跟西裡斯剛制定完複仇計劃不到六個小時,他就被西裡斯拽進了校醫院,在病床上看見了渾身纏滿繃帶的埃弗裡。
艾德蒙:“……”
“……我怎麼突然有點後悔了呢?對,是我說的,希望你能把埃弗裡從斯萊特林的層層保護下引出來,讓我先了解一下他的想法,”艾德蒙看着在睡夢中也不斷哼哼着的埃弗裡,感到無奈極了,“可我也沒讓你用這麼簡單粗暴的方法,直接把他打進校醫院啊——你又被罰了幾次禁閉?”
“就兩次——絕對物超所值。我跟你講,這回麥格教授肯定包庇我了,她大概也在生這幫斯萊特林的氣,”西裡斯簡直是得意洋洋地說,站在月光下開心地微笑着,漂亮無暇的臉好像在發光,“你說我這個方法怎麼了?雖然你有你開除他的計劃,但我又沒說我就放棄讓他斷手斷腳的計劃了……能一起完成不是更好嗎?正好,你有話要問他,我還給他的睡眠藥水裡摻了點吐真劑——”
艾德蒙捂住了臉:“……你這效率還真是高得吓人。好吧,那我現在把他叫起來,麻煩這位了不起的西裡斯先生再給床簾施一個閉耳塞聽咒,我們速戰速決——哎,别這樣!你别在他臉上留下巴掌印啊!”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西裡斯一手施咒,一手擡起來給了埃弗裡一個耳光,當場把他抽醒了。幸好吐真劑的藥效靠譜,埃弗裡睜開了眼睛,但是雙眼無神,瞳孔散亂得沒有焦點。
“能聽到我說話嗎?”艾德蒙連忙問道,為了測試對方的狀态,他想了想,說,“請描述一下神秘人的外貌。”
“光頭,紅眼睛,臉部扭曲,沒有鼻子——”埃弗裡眼皮顫動,不帶感情地回答了問題。旁觀的西裡斯“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艾德蒙無奈又縱容地看了他一眼,确信埃弗裡沒被他打出問題,于是抓緊時間直入主題,“好的,足夠了。接下來希望你告訴我們,你近期想要對西裡斯·布萊克和艾德蒙·克拉布實行什麼樣的報複?”
“艾德蒙·克拉布……”埃弗裡用刻闆的聲音重複一遍他的名字,喃喃道,“我想讓他的全身都長滿膿包,寫滿‘孽種’這個單詞,讓他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出身——”
“……”
五分鐘後,艾德蒙結束了詢問。而西裡斯已經拉了把椅子坐下了,懶洋洋地說,“看來真正的恐怖//分子的手段比我狠多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差不多有主意了。我記得你說過你會施一種強力的混淆咒?——能修改對方的想法,讓他聽命行事的那種。”艾德蒙說着看向了西裡斯。
西裡斯眉頭微皺,“我現在能力不夠,幾乎隻能修改一個不太違背他意願的想法。如果你想控制他的行為,奪魂咒不是更方便嗎?”
“……确實是奪魂咒更好。但你不是不喜歡用黑魔法嗎?我總得考慮你的感受,”艾德蒙笑了笑承認說,眼睛望着埃弗裡,錯過了那一瞬間西裡斯微微怔愣的、仿佛被觸動了的神情,“再說能修改他的一點點想法就足夠了,我不想做得太明顯。正好有些人也該在他的計劃裡自食其果——”
“要是你不反對的話,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我先把話教你說一遍,然後你用混淆咒。”艾德蒙頃刻間便敲定了行動方案。西裡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支着腦袋,看着艾德蒙站在病房的陰影裡,黑色的眼睛沉于黑暗中,臉上露出了一個平和的微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