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艾德蒙從沒覺得自己是什麼料事如神的占蔔大師,但埃弗裡受傷住院的事竟沒在校園裡掀起一絲波瀾,還是讓他感到十分意外——與馬爾福、羅齊爾等曾經的斯萊特林學生領袖不同,埃弗裡這人既沒有真才實學,也沒有忠誠下屬,純粹是因為好利用而被穆爾塞伯看中的——在他倒下的兩天裡,竟然沒有其他純血子弟跳出來争搶預備食死徒首領的位置?
艾德蒙想了想,感覺隻可能是有一個在斯萊特林裡頗具威信的學生适時站了出來,壓住了其他人蠢蠢欲動的野心,才沒讓純血家族們陷入派系林立、内鬥不休的泥潭——這個人看似隻是出面維持了兩天的秩序,實際上展現出來的領導力和判斷力卻絕對不容小視。
這樣的情況是艾德蒙事先沒有料到的,但對他來說不算好也不算壞——不好在他想要趁機分裂斯萊特林學院的意圖落了空,不壞在他打擊“預備食死徒進校園”的計劃再無任何不确定性。當艾德蒙把最後一封長信寄走,他便定下了最終的行動時間、行動地點——就在這周六晚上六點,斯拉格霍恩的鼻涕蟲聚會上。
有很多方面的原因讓這個地方完美地契合了艾德蒙的需要,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此時正不太高興地走在他的身邊——西裡斯一邊用魔杖指揮着三隻菠蘿随兩人一起登上樓梯,一邊很有幾分抱怨地說,“我們不就是去聚會上吃個飯嗎?幹嘛非得帶着幾個菠蘿去讨好人?看起來特别傻——”
“傻一點就對了,我們今天主要是去鬧事的,越傻就顯得越無辜啊,”艾德蒙安撫他說,自己的杖尖上挑着一隻空紙箱,明顯是菠蘿們的外包裝,“好啦,如果你玩夠了的話,這些菠蘿還是讓我拿着吧——你再把它們變成人頭去吓唬人,我也沒什麼胃口了。這可是專供皇室的珍品,正好請你嘗嘗。”
西裡斯興緻缺缺地白了他一眼,拿着魔杖在空中點來點去,讓那三隻菠蘿一會冒出烏黑濃密的秀發,一會又變回來,“得了吧,你今晚到底是想請我還是請斯拉格霍恩帶來的客人,你當我不清楚嗎?你當初邀請我搞事的時候可沒說過,你打算利用這次機會一石二鳥——一邊用白鮮草研究當借口,磨着斯拉格霍恩把他那個從事草藥種植業的學生菲爾德請來,一邊通知《預言家日報》的記者,打着對菲爾德下一步動向感興趣的名義混到校園來采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為了圓這個借口,記者在調查完穆爾塞伯的陰謀之後,肯定會真的給你的白鮮草論文寫一篇宣傳稿吧?隻要能引起大衆的注意,你不用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自己的研究刊登到主流學術刊物上——”
艾德蒙頓時狡猾地笑了,“好像也沒人規定過,與黑暗勢力鬥争就不能使自己獲利啊——畢竟我隻是個沒背景的普通學生,要不是有這次幫助魔法部//長打擊穆爾塞伯家的機會,哪怕論文寫得再精彩,《預言家日報》會看我一眼嗎?恐怕我想賣個專利都會被大商人們聯手壓價……既然現在有辦法一次性解決兩個問題,我幹嘛不做?”艾德蒙認為自己在西裡斯面前做的鋪墊足夠多了,所以這次沒掩飾私心,隻是沒告訴他其實自己是想一石三鳥,順便追他也是一個重要目的……“你放心,我不會利用你來幫我謀取私利的。禮物由我來送,奉承話由我來說,隻是這位正直的西裡斯同學,能不能請你稍微忍受一下我這副勢利小人的嘴臉,起碼在宴會結束前别把菠蘿砸在我的臉上?”
“……你也知道勢利的面孔惹人讨厭啊?”西裡斯沒好氣地說,故意把魔杖一揮,三隻菠蘿齊刷刷地沖到艾德蒙面前做了個鬼臉,“說得好像我能跟你劃清關系一樣——我今晚可是跟着你去參加晚會的,你丢臉和我丢臉有什麼區别?”
“是嗎?我都不知道咱倆的關系已經進展到這種地步了,”艾德蒙把菠蘿們捉起來,強行塞回了紙箱,然後習慣性地撩撥了西裡斯一句,“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分彼此的?難道等會兒你還要挽着我的胳膊登場,就像當初訂完婚的納西莎·布萊克和馬爾福那樣?”
“……”西裡斯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胸前閃閃發亮的級長徽章上,忽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艾德蒙看着他的笑容,心神一動的同時感到大事不妙,立馬想把自己遞過去的手臂再收回來——可惜已經晚了,西裡斯真的上手挽住了他,假惺惺地說,“怎麼不行呢?‘畢竟我隻是一個不受斯拉格霍恩待見的普、通、學、生’,如果沒有‘草藥大師’克拉布級長的邀請,哪能獲準參加今晚的鼻涕蟲聚會呢?……”
艾德蒙:“……”
艾德蒙被他這一挽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着他臉上那種故作可憐的、又隐含笑意的神情,感受着手臂上傳來他溫熱的皮膚溫度,險些讓自己的遐思暴露。而西裡斯果然察覺到了他的僵硬,驚奇地“嗯”了一聲,一邊捏了捏他繃緊的手臂,一邊探過頭來揶揄他,“不是,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吧,你怎麼反應這麼大?……你該不會是那種看起來口齒伶俐、其實特别容易緊張害羞的類型吧?”
……你覺得呢?你怎麼不讓詹姆被莉莉挽一下試試,估計那家夥能緊張到原地自燃!……艾德蒙靠着吐槽詹姆緩解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清了清嗓子說,“那倒沒有,我隻是今晚格外緊張罷了——我怕被‘普普通通的你’那些能繞校園三圈的追求者們暗殺。”
“……去你的!”西裡斯一下子丢開了他的胳膊,笑罵。
兩個人又互相損了幾句,西裡斯沒看到艾德蒙把被自己挽過的手插進了口袋裡,和他一起走近了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那裡布置得簡直像過節一樣,從樓梯口望過去,隻見兩盞華麗的金色玻璃球燈挂在木門兩側,燈裡有小精靈不斷吟唱着歡樂而悅耳的歌。人們的談話聲、笑聲從深綠色的絲絨門簾裡傳來,“嗡嗡”地直往兩人耳朵裡鑽,讓人不難想象出裡面熱火朝天的情景。
“聽起來就像斯拉格霍恩養了一大堆比利威格蟲。”西裡斯評價道,他以前從沒賞臉參加過鼻涕蟲俱樂部的活動,在進門前先看向了正在整理衣領的艾德蒙,“我們到了——準備好和你那位無良的導師決裂了嗎?”
——他們兩個都明白,為什麼今晚斯拉格霍恩教授會把他的小聚會辦得格外熱鬧——這既是對非純血學生的安撫,也是對自己中立立場的強調。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作為一個出身、姓氏天然和純血家族綁定在一起的斯萊特林人,的确偏心眼,卻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純血論者,甚至也會幫助有天分的麻種學生擴展人脈(這正是艾德蒙不太想和他鬧僵的原因)。然而最近發生在霍格莫德的攻擊事件逼着他表現出了一些倒向純血論的傾向,他急于挽回自己的形象,于是暫停了面向斯萊特林純血學生的聚會,反而開始大辦這個不分血統與學院的聯合聚會,以示親近。他現在最怕聚會上出現一個像西裡斯那樣的刺頭,拆穿他騎//牆派的真面目,所以根本不敢邀請掠奪者們出席……
而今天艾德蒙帶着西裡斯過去鬧事,就是明明白白地得罪他。艾德蒙把這一點看得很清楚,面對着西裡斯混合了審視與淡淡關切的目光,他微微地笑了笑,“當然準備好了。說實話,我确實舍不得斯拉格霍恩對我研究的幫助……不過他是個在意學生的潛力超過在意面子的人,應該不至于鬧到決裂的地步——否則他也不會在你幾次挑釁之後,仍然希望把你攬入麾下。”
“他那是為了我身後的布萊克家族,”西裡斯滿不在乎地說,推門走進了辦公室中,“等雷古勒斯成了布萊克家的繼承人,他自然就轉移目标了,沒準還願意跪下來親吻‘雷吉小乖乖’的靴子呢——”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了,直勾勾地看向了吧台的方向。在一大堆翠綠和金色的帷幔之間、在七八個穿着五花八門的奇特袍子的學生中,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格外矚目——那是一個瘦高的男生,穿着一身剪裁精緻的黑緞長袍,黑色的頭發規矩地攏在腦後,此時正和身邊的巴裡·高爾交談着,手持雞尾酒杯、時不時颔首的動作顯得很優雅,還有些不符合年紀的穩重……
“勞駕,兩個人。艾德蒙·克拉布,攜賓客西裡斯·布萊克。”艾德蒙把自己的請柬遞給了在門口登記的家養小精靈,然後走過去站到了西裡斯身邊,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頓時“哎呀”了一聲,“還真是巧了,真遇上你弟弟了?”
“他也可以不是我弟弟——如果他非要跟這種人混在一起的話。”西裡斯的臉色沉了下來,并沒有忘記高爾施加在麥克唐納身上的暴行。然而艾德蒙卻微妙地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别太生氣,我看他沒準是壓着高爾來道歉的……”
“……什麼?”西裡斯不明所以地看了艾德蒙一眼。艾德蒙發現雷古勒斯已經朝這邊走來了,便轉過身避着對方的視線,在西裡斯耳邊快速地說,“高爾家和克拉布家都是馬爾福家的附庸,而馬爾福家又和你家——布萊克家是姻親關系。巴裡·高爾本就不該幫着埃弗裡對抗雷古勒斯,現在可能剛反應過來……”
“西裡斯,你也在啊。”說話間,雷古勒斯停在了他們身邊,語氣平和地問候道。
艾德蒙拍了拍西裡斯的手臂作為安撫,然後挂上假笑,把身體轉了回去。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雷古勒斯的樣子——果真和西裡斯有六七分相似,隻是五官輪廓更加柔和,沒有西裡斯那種耀眼奪目的俊美。非雙胞胎兄弟很少有長得這麼像的,艾德蒙在心裡暗暗稱奇,西裡斯卻很來氣——他足有兩個月沒理過這個不聽勸的小混蛋了,沒想到竟會在這種情況下破冰,開口時便很不客氣,“什麼叫我‘也’在?是誰邀請你的?據我所知,這周獨屬于你們純血斯萊特林的晚會已經被取消了,你不惜混到我們這些混血、麻種和反純血論者的聚會上來,有什麼目的?”
……他的口吻像是警//察審問嫌疑人似的。艾德蒙沒有貿然插進這對兄弟的大戰中,雷古勒斯似乎也在猶豫,傻大個巴裡·高爾卻想起了自己作為跟班的職責,嗓音嘶啞地說,“你覺得你跟這些混血、麻種是‘我們’嗎?西裡斯·布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