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整個下午斯内普都過得極為焦慮,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先是看到了唐克斯的守護神,那隻銀色的兔子告訴他,哈利去了神秘事務司。他為什麼會去那個地方?斯内普還沒想清楚,又收到了金斯萊的求助咒,位置顯示為阿茲卡班附近。
看來食死徒同時展開了竊取預言球和阿茲卡班劫獄的行動,其目的無非是聲東擊西。而他作為一個明牌的雙面間諜,在鄧布利多做出指示之前,隻有靜觀其變。
怎麼可能靜得下來?今早阿萊西亞去格裡莫廣場12号教哈利大腦封閉術,要一直待到晚飯時分才回家,如果哈利去了神秘事務司,她又會在哪?即使她沒有跟去,在哈利無差别地發送求助咒的情況下,她大概率也會去神秘事務司。
随後,他陸續收到唐克斯、愛米琳、穆迪、盧平的求助咒,位置均在神秘事務司,但他遲遲沒有收到阿萊西亞的求助咒。這說明不了什麼,不發求助咒可能是因為她沒什麼危險,也可能是因為她不希望斯内普擔心,特地不給他發求助咒。
他推測着情況:菲爾尼爾前段時間被調去做任務了,極有可能是去調配麻瓜湯劑的解藥,這麼說來,伏地魔對于阿茲卡班劫獄應該更有把握……獲得預言球對伏地魔來說比解救阿茲卡班的原食死徒要重要一些,他本人或許會去神秘事務司……鄧布利多應該已經收到了哈利的求助咒,他也會趕去神秘事務司,有他在,鳳凰社的人不會有什麼大礙……阿萊西亞不會有事,普通的食死徒傷害不了她,哪怕中了阿瓦達索命咒,他也能分半條命給她,更何況,她還随身帶着門鑰匙,大不了逃命,一走了之……
他不斷寬慰自己阿萊西亞不會有事,直到他左手手臂上的黑魔标記起反應——伏地魔在召喚他,讓他給勉強逃脫的食死徒們療傷。
他渴求得到一些消息,于是帶上幾瓶常用的療傷類魔藥,幻影顯形到了伏地魔身邊。
這是萊斯特蘭奇家族位于郊外的一處宅子。
大廳裡,食死徒們都低着腦袋,正襟危坐,有幾個受了惡咒,臉上身上好幾處都腫脹着。斯内普把相應的魔藥遞給他們後,坐到了離伏地魔最近的那個空位置上。
“諾特,”伏地魔對其中一個鼻青臉腫的食死徒說,“你回來了,可我的那些忠誠的仆人還留在阿茲卡班。”
諾特卑微地求饒道:“主人,是我的過錯……可是,我們都沒有想到,攝魂怪撤出後,裡面的人竟都不怎麼行動……當我們把魔杖扔給他們的時候,他們雖然喝了菲爾尼爾調制的解藥,但仍然用不了魔法……魔法部的傲羅很快趕來,我們寡不敵衆……”
“鑽心剜骨!”伏地魔氣憤地對諾特施了個鑽心咒,後者痛苦地跌下椅子,在地闆上呻吟打滾。
“菲爾尼爾,”他将頭轉向中間位置的菲爾尼爾,“你來解釋一下。”
“主人,我……我不知道解藥為什麼不起作用……或許鳳凰社的人給我們的人喝下的麻瓜湯劑,與我會做的靈魂抑制劑,并不完全相同。”菲爾尼爾拼命地想讓伏地魔看他的眼睛,以證明他沒有說謊。
“無能!”伏地魔發出尖厲的吼叫,又給了菲爾尼爾一記鑽心咒。
“西弗勒斯,你說呢?”伏地魔的聲音中依舊帶着怒意。
斯内普早已料到了這種情況,故作推測道:“主人,在鳳凰社第一次集會後我曾向您禀報過,那個叫朱利安的泥巴種找了一個德國學者,研制了這種紫色的麻瓜湯劑,雖然效果和顔色與菲爾尼爾的靈魂抑制劑類似,但或許并不是同一種魔藥。很可惜,那個泥巴種總是對我百般防範,不願意告知我那個德國學者的身份,也不給我仔細檢測麻瓜湯劑的機會,否則,我一定能做出相應的解藥——煩請主人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力獲取她的信任,盡快做出麻瓜湯劑的解藥。”
“不必了,”伏地魔冷冷地說,“那個泥巴種中了我的阿瓦達索命咒,已經死了。”
斯内普感覺所有的内髒都收縮到一塊,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還活着——是啊,他還活着,他還有靈魂,阿萊西亞怎麼會死?阿瓦達索命咒殺不死她。
“真是個好消息!”他的高興有些裝過頭了,好在旁人并未察覺過來,隻有菲爾尼爾忿忿地捏緊了拳頭。
“你該去看看鳳凰社的那些人了,兩邊的行動你都沒有參與,我想鄧布利多正需要你去給他一個解釋。”伏地魔并沒有因阿萊西亞的死亡而感到高興——比起兩次行動的失敗,踩死隻螞蟻有什麼可高興的?
“是的,主人。”
他早就想去看看鳳凰社現在的情況了。從伏地魔的反應來看,此次竊取預言球的行動完全失敗了,集會時還少了包括盧修斯在内的十個食死徒——是否就是參與竊取預言球行動的全部的食死徒?他們都被魔法部逮捕了嗎?如果是這樣,隻有鄧布利多到場才能辦到。
隻要有鄧布利多在,鳳凰社的成員應該都沒事,更何況是阿萊西亞?她的攻擊能力雖然不強,但防禦能力在鳳凰社僅次于鄧布利多,他不相信僅憑盧修斯他們幾個能夠傷害她,也不信阿瓦達索命咒能夠殺死她。
她應該很安全,頂多在病床上躺兩天……斯内普這樣想。
鳳凰社的成員并不在總部,那他們大概率在聖芒戈。斯内普心急如麻地趕到那裡。
在問訊處的女巫的指引下,他很快來到了五樓魔咒傷害科的一間大病房。門打開後,裡面躺、坐、站滿了鳳凰社的成員、韋斯萊家的孩子、聖芒戈的治療師以及赫敏和哈利:
哈利和唐克斯躺在各自的病床上。前者失去了知覺,昏睡着;後者受了重傷,一個治療師正在醫治她,金妮和羅恩在一旁聽從調遣。
盧平和比爾坐在椅子上。前者整條左臂都被灼傷;後者右腿腫成原本的兩倍大。一個治療師站在他們面前查看情況,赫敏在一旁打下手。
愛米琳和西裡斯雖然受了些傷,但并不嚴重,僅纏了繃帶,站在病房的角落裡。前者失聲地痛哭着,後者連同沒有受傷的莫莉、穆迪、弗雷德和喬治都在安慰她,不過看他們的神色,與其說是安慰,倒不如說是在與她一起悲傷。
斯内普在門口又掃視了一遍所有人的臉,還是沒有找到阿萊西亞。
“阿萊西亞呢?”斯内普問。
沒有人說話,但除了治療師和昏迷的哈利,每個人都對這句話做出了反應:西裡斯、弗雷德和喬治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盧平低下頭,臉色在一瞬間晦暗無光;唐克斯和金妮原本紅紅的眼眶濕潤了;赫敏哭出聲來,羅恩則一臉痛苦地安慰她;穆迪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莫莉抽出紙巾來擦眼淚;愛米琳淚如雨下,整個人都跌坐在椅子上……
“西弗勒斯……”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斯内普轉過身去,果然看見了鄧布利多——他剛在魔法部與福吉溝通完,“跟我來。”
斯内普心情忐忑地跟他上了六樓,來到了一間空茶室,也就是哈利觸碰到那塊菱形地闆而後消失的那間。鄧布利多關上茶室的門,施下抗擾咒。
“您有什麼事情要吩咐?”他暫且壓住自己想要找到阿萊西亞的心情。
沒有回答。
鄧布利多低着眉,湛藍色的眼睛黯淡着。斯内普上次看見他這副模樣,還是在十多年前。
“鄧布利多?”他叫道,聯想起剛剛病房内衆人的反應,心髒涼了半截,一種不祥的預感蔓延至他全身。
“你告訴我,阿萊西亞在哪?”他吞了口唾沫,面色蒼白。
鄧布利多的嘴唇一開一合着,肯定是說話了,斯内普也肯定聽見了他說的話,但斯内普的大腦不知為何一片空白,那句話隻是輕擦過他的耳畔,他不知道鄧布利多說了什麼。
“什麼?”斯内普眨了一下眼睛,感受到他面頰上淌過豆粒大小的熱淚——無需鄧布利多再多做回答,他已經反應過來,鄧布利多剛剛說的是:“她死了。”
“你說……誰死了?”他本意是無所謂地随意發問,聲音卻不自覺地哽咽,眼淚一刻不停地流下,像雨絲一樣。
“阿萊西亞……”鄧布利多輕輕地搖頭,眼睛裡也泛着淚光。
誰?阿萊西亞?斯内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神情恍惚,眼前的畫面也因淚水而模糊。
他心想,鄧布利多老糊塗了,怎麼就忘記了同頻咒的存在?既然阿萊西亞的靈魂與他的靈魂連接在一起,作用在靈魂上的阿瓦達索命咒便殺不了她。
“可是……我還活着……”這句話像是從他喉嚨裡硬扯出來似的,“我還活着,阿瓦達索命咒殺不死她……”
“不隻是阿瓦達索命咒,西弗勒斯,”這句話說得輕極了,斯内普需要費很大的心力才能聽清,“她掉進了神秘事務司死亡廳的帷幔裡……出不來了,不存在了……”
出不來了……不存在了……死了?
鄧布利多在說什麼?
好像是在說阿萊西亞掉進了什麼帷幔,沒有出來。
聽上去她像是迷路了,怎麼會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