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們現在再也不用擔心頭發亂掉了。
貝拉就罵我是個沒有良心的壞東西。她的眼淚順着幹癟的臉流下來,我親親她的臉,她卻狠狠地掐住我。
太可怕了!
我吓醒過來,女歌手坐在我面前,她的嗓音輕輕柔柔的,和我的媽媽還有姐姐一點都不一樣。她頂着那張漂亮的蜜棕色的臉看着我,嘴巴一張一合:“你經常來這裡。”
“沒錯。”我說,“我喜歡這裡。”
“這裡很漂亮,酒水也很貴。”女歌手的手肘撐在桌子上,關節處的骨頭又尖又窄,她的手指細細的,伸向我的酒杯。
旁白在我腦中瘋狂尖叫。
我把杯子往身前帶了帶,對她說:“我以為你會說,我是為你來的。”
“這樣太直接了。”她笑了一下,眼睛像城市裡狡猾的貓,“我猜,你在想一些過去的人。”
“我在想我的姐姐。”
“嗯哼。”她撐着臉溫柔地看着我,“你們分開很久了?”
“十幾年了。”我說。
“而且她過得不好。”女歌手補充。
“差不多吧,但是那是她自己選的。”我說,“她跟着一個我讨厭的家夥,一路跟着,最後把自己摔進坑裡。”
“女人總是會在最重要的時候做出愚蠢的選擇。”她說。
“不,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姐夫、我的朋友、我家好多親戚都一樣。”我慢吞吞地回憶,裡德爾究竟帶走哪些人。
貝拉、羅道夫斯、卡羅兄妹......
還有雷古勒斯和西裡斯。
“他就像一場龍卷風,把我的小農場吹得七零八落。女士,現在隻剩下我了。”我把杯子裡最後一點酒喝完,歌手的手掌心就搭在我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裡有一股冰涼的令人心生親切的意味,歌手重心随之傾斜向我們交握的雙手,撐在脆弱的玻璃杯上。她向我靠近,用輕飄飄的聲音安慰我。
我想,她大概是想要我的錢。
“我見過你,派瑞特·布萊克。”她說。
“你在哪裡看見我的?”
“報紙上。”她笑了一下,“還有一場國際交流會,我當時是您學生的女友。”
我盯着她的臉——如她期望的那樣仔細觀察她。她略帶得意地展示那張臉最完美的部分。
我說:“我沒有任何印象,抱歉,我還要去看望我的媽媽。”
“老人家總是有無盡的時間。”她握住我的手,“但是您什麼時候回來找我呢?”
“下次一定。”我抽出手,站起身,“希望我不是你人生中最愚蠢的選擇。”
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個酒吧,真糟糕,我讨厭跟人類建立完全沒有必要的聯系。
沃爾布加在畫框裡打盹,她一看見我的臉就知道我喝過酒了,而且還是在麻瓜酒廊。
于是,她開始尖叫,聲嘶力竭地教訓我。我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她停下來,問我怎麼了。
我說:“媽媽,幸好您死掉的時候牙齒還在,不然現在就是一個黑黝黝的洞了。”
她臉色變了變,問我是不是碰到其他女人了。
我的母親總在這種時候有驚人的感知力。還不等我回答,她就開始詛咒那個她永遠不會見上面的女人,順便再去咒罵貝拉——在最後幾年,她們鬧得很不愉快。
“得了吧,媽媽。”我說,“您為什麼要和其他女人比較呢?”
“是你先把我拿去對比的。你這個小混蛋。”她在畫框裡哭着,“你隻會惹我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