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媽媽看着精神抖擻的松柏，瘋漲的草，抽枝打苞的花，像是想到了什麼，從袖子裡摸出好幾個荷包，刷刷幾下清除一塊被雜草占據的土地，手指頭笃笃笃戳了幾個小洞，從荷包裡倒出種子埋進去，填上土壓實。

做完一切後，見幾個人都好奇看着她，不等她們問，她就輕聲道：“這些都是我以前收集的種子，種不出來，隻好放着，趁現在試一試能不能讓它們抽芽。”

她擅做菜卻不擅種植，有些菜譜需要特定的輔料作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這些輔料失傳，比如一些作物因缺少靈氣或者環境改變，再也長不出來，讓她一直深以為憾。此時有機會，興許能彌補這份遺憾。

話音剛落，青雀忽然指着她身後道：“發芽了。”

白媽媽弄了五個小洞，有三個洞裡都鑽出了苗。

她彎下腰，欣喜地挨個摸了摸。雖然不是全部都活了，但她也知足了。

這些種子挑剔難種，想也知道不普通。一長出來，渴求的靈氣更多了。它們沒有靈智，不像黑粳米的幼苗那樣還能舞着根須掃蕩，卻也有自己的辦法将靈氣吸引過來。

自它們長出來，漫無目的的靈氣有一部分格外明确地朝這邊飛過來。靈氣連綿不斷又互相聚攏，幾乎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哎呀~”白媽媽笑起來，眼睛都彎成一條線，掐着一株綠玉一樣的植物道：“等它結了果，明早給姑娘熬玉脂飛雪，正好姑娘不想吃葷的，這個能補身體。”

這個小漩渦，怎麼看比忙了半天的黑粳米幼苗效率更高？青雀想了想，跑回屋裡把幼苗抱到門口，指着外面道：“快學着點。”

“啪啪”抽打它的幼苗愣住了，半晌，嫩葉一晃，像是嚴肅點頭，學着聚靈。

一炷香後，初見成效。

芙蓉本想跟白鶴一起攔一攔靈氣，逸散的靈氣對植物大有裨益，鎖在院子裡還好，她們可以遮掩，飄到外邊，明天又是一樁怪事奇談。

如今白媽媽種下的這三株植物和青雀懷裡的花盆聚起一大一小兩個漩渦，分潤了大半靈氣，剩下的滿院子勻一勻都不夠，倒是白操了這份心。

不過仍有一部分花木得了好處，東北角的各色花盆中被催出了不少花朵，海棠月季、薔薇荼蘼，熱熱鬧鬧擠在一塊，好看卻叫人煩心。

“得把花都打了。”芙蓉叫上白鶴跟何嬷嬷一起掐花。

-*

第二天一早，一夜安眠的黛玉一醒過來就嗅到滿屋子的馥郁甜香，她擁着被子坐起來，問：“芙蓉姐姐點了什麼香，這麼濃？”

“沒有點香，是水仙的花香。”青雀坐到床邊，指着海螺盆道。

黛玉卻沒往她指的方向看，而是捧着青雀的臉左右瞧了瞧，噗嗤一聲笑道：“你晚上做賊去了？眼圈都熬黑了。”

青雀：“......”

“還不都是因為姑娘。”

在青雀口中，黛玉知道了昨晚自己無意中做了什麼，再看到正房晾着的滿滿幾籃子花朵，道：“真是我？”

她好像沒察覺到自己有什麼變化。

青雀道：“還不止這些，另外一半白媽媽帶走了，連夜洗幹淨腌制起來，我和白鶴姐姐她們都幫着忙活，一晚沒睡。”

黛玉知曉她們是為自己善後，道：“大家都辛苦了。”

一晚上采了許多花，早膳白媽媽就利用這些花做了一頓全花宴。

有芙蓉餅、煎炸菊花、炸牡丹、腌三絲等花菜，這些都是配菜，主食則是她昨晚念叨的玉脂飛雪。

端上來卻是一碗小湯圓，加了桂花蜜和米酒，上面飄着白色的花瓣。湯圓隻有蠶豆大小，一碗約莫十來個的樣子。

名取得雖好，東西卻有名不符實之感。黛玉舀了一個小湯圓，輕輕抿破。看着像湯圓一樣的小丸子卻沒有糯米的粘黏，外面是一層皮，裡面包裹的卻是軟滑清甜的東西。一吸，便順着喉嚨滾入腹中。

“吃起來有些像豆腐，卻沒有豆子的味道。”黛玉回味道：“又像玉髓，但比玉髓甜。”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特别之處了。

芙蓉道：“姑娘吃過玉髓，自然覺得它不稀奇，傳說中青玉脂可是長生藥，服之延年益壽，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古有服玉以求長生之法，凡人以為玉是指玉石，便将玉碾碎了吞服，傷身傷神，殊不知這玉實際上是指青玉脂。比青玉脂更好的是□□，再是玉髓，青玉脂難尋，玉髓和□□凡人更不得見。”

說到長生，黛玉不免又想起求藥的上皇，搖了搖頭，道：“這玉脂飛雪萬不能流傳出去。”

芙蓉道：“這是自然，昨晚結出的果，白媽媽全給姑娘一碗煮了，她那兒就剩一株苗，想要也不知道幾時能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