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林府後,黛玉憂心忡忡。
爹爹千叮萬囑,怕她卷入禍事,她又何嘗不擔心爹爹的安全。連在家裡都要小心翼翼,外邊恐怕是群狼環伺。
白鶴見她愁眉不展,安慰道:“老爺身上有護身符,不會有性命之憂。”
黛玉并未展顔,白鶴道:“姑娘還是擔心的話,還有一個法子可保老爺性命無虞。”
黛玉忙問是什麼。
白鶴道:“替命人偶。就是這法子是由厭勝之術演變而來,對老爺來說,有些邪性。”
其實還有一種更好的替命靈藕,但制作那種人偶需要特殊的金靈藕,這裡沒有。
“邪性在何處?”
“這種人偶虛跟替命之人本身氣息相連,以精血喂養,越有靈性,效果越好。但是越有靈性的人偶越容易反噬主人,老爺凡人之軀,不一定能壓制住。但若是抹掉人偶的靈性,效果跟護身符又差不多。”
白鶴說到這裡,道:“不如多給老爺幾個護身符實用。”
“不!”黛玉忽然有些心驚肉跳,“就要這種人偶。”
白鶴一頓,點頭道:“可。”
修行之人偶爾會心血來潮,姑娘明知弊端還一口咬定,或許替命人偶真的會用上,而且需要最“靈”的那種。
既然要制作人偶,兩人便沒急着回京城。
白鶴帶着黛玉到揚州附近的深山中找了一顆接近五百年的老槐樹,取了一截樹心,簡單雕刻了一下,空着五官,做成了一個巴掌大的人偶,取了黛玉一滴血為引。
她同林如海是父女,氣息相近,加入一滴血不影響人偶跟林如海氣息相連。
二人再次返回林府,将人偶送給林如海,讓他每日以血蘊養。
為防人偶未替命先弑主,白鶴又給了林如海幾枚桃木護身符。
林如海有些哭笑不得,在女兒央求的眼神中還是将這些又邪又正的東西收下,答應會養着人偶。
他點頭的那一刻,黛玉心慌之狀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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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後,因着來回奔波,加上心中存着事,黛玉第二日便病倒了。
聽說她身體有恙,賈母又派人來了林府一趟,請她回賈家。何嬷嬷以天氣寒冷,黛玉病着不宜挪動為由,拒絕了老太太的好意。
之後一段時間,不知是不是因為林如海的信送到了還是賈家也有事抽不出手,再未派人過來。
到了十一月中旬,京中越發冷了,昨日下了一場小雨,早上起來,風一刮,清淩淩凍人的很。
林管家派人來問黛玉過年的事宜。雖然離過年還有兩個月,但該準備的也要準備起來了,大小一攤事忙起來,時間也嫌不夠。特别是今年黛玉在京中,林家也該舉行祭祖之事。
黛玉對這些半懂不懂,好在何嬷嬷和林管家都是熟手,經驗豐富,有兩人幫襯着,一切安排還算井井有條。
隻是屋子裡進進出出人多了,難免總是帶進來一點冷風,同屋裡暖意一激,黛玉便有些咳嗽起來。
何嬷嬷一聽,神色緊張,忙忙兌了秋梨膏、蜜水,又挖了半杯子玉髓放到她手邊。黛玉見了,笑道:“嬷嬷準備這許多,我都不知道該先吃哪杯好。”
何嬷嬷道:“姑娘愛吃哪杯吃哪杯,别的先放着。”又問她還覺不覺得有别的不舒服。
黛玉先吃玉髓,含一口,玉髓如一汪溫泉般在口中化開。可惜玉髓沒什麼味道,談不上好吃。咽下口中的玉髓,黛玉搖頭道:“不過是咳嗽兩聲,嬷嬷也太小題大作了。”
何嬷嬷頗為不贊同,“先前姑娘也說是小毛病,還不是病了小半個月,人都瘦了一圈,到今天都沒長回來。”
一說到這個,何嬷嬷便有一堆話要說。
黛玉反駁不得,隻好低頭,一邊聽着何嬷嬷的念叨,一邊默默把三個杯子都喝完了。
花了一上午終于把手頭的事理完,該吩咐的吩咐下去,黛玉撐着額頭,有些頭暈眼花,深感管家不易。
“也不知道二嫂子日日這樣忙,怎麼還那般精神奕奕。”
何嬷嬷道:“二奶奶樂在其中,自然與姑娘不同。”
黛玉撐着下巴,她大概永遠體會不到其中的快樂。
午間小歇了一會兒,林管家又來問祭祀事宜,黛玉不得不打起精神。這般忙忙碌碌了小半個月,眨眼間就到了十二月,黛玉終于清閑下來,别的都妥當了,剩下的就是往各家送禮。
這下換成林管家一天到晚在外奔波。
這日,林管家從外邊回來,給黛玉帶來一個消息,倒是忠信王被當今斥責了一頓,勒令閉門思過兩個月,罰俸半年。
“是為了什麼?”黛玉問。
林管家道:“說是禦前失儀,言行無狀。”
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單看陛下的處罰,是有些重了的。若隻是陛下找的借口,實際為的是京郊之事,又有點輕拿輕放的意思。
黛玉想了一回,記起林如海的叮囑,并不打算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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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信王被禁足之事說大不大,沒多久,各處基本都收到了消息。
宮中,甄太妃靠在榻上閉目養神。忽然有宮女慌慌張張跑進來,甄太妃蹙眉,睜開眼睛。
她身邊的掌事姑姑月柳立刻呵斥道:“放肆!”
小宮女頓時跪伏在地,顫聲道:“奴婢有要事禀報,不及通傳,還望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