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複祯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訝然:
這個人,怎麼好像,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
回到席間,沈芙容問她:“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徐複祯無心待在這裡了,她對沈芙容道:“我方才喝了酒,感覺不太舒服,我想回去了。”
回去?現在才剛過午時呢。
沈芙容性子高傲,公主府是她難得看得上眼的去處,自然不願意早早離開。
她猶豫了一下,道:“那要不你先回去吧?”
徐複祯自然求之不得,率先坐馬車回去了。
承安郡王府在京城的宅院還在修葺,如今住的仍是京郊别院。自公主府回到京郊别院需要一個多時辰,徐複祯正好靠在馬車上回想今日在公主府遇到霍巡的事。
她一直以為成王跟文康公主水火不容,沒想到他們私下裡還有來往。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今日他們在庭院談的是蜀中鐵器案之事。
文康公主怎麼不幫着自己父皇,還胳膊肘往外拐去跟成王串通呢?
難道說她其實還有更大的野心,也想從蜀中鐵器案中分一杯羹?
霍巡在這裡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呢?他好像對公主府的布局相當熟稔,他跟文康公主又是什麼關系?
徐複祯一肚子疑問,正好霍巡約她今夜在栖鳳閣見面,她覺得自己得借機把這些事都問明白。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徐複祯微微探身問道:“怎麼了?”
外頭的車夫道:“徐小姐,前面的馬車好像是長興侯府的,你要不要上去問候一聲?”
今天不是休沐日,按理說應當不是秦蕭或者長興侯。
她把簾子掀開一條縫往外望去,卻見姑母徐夫人正好從前方的馬車上下來。
徐複祯忙對車夫道:“我下去一趟。”
車夫聞言忙請她下了馬車。
徐複祯下車後提裙快步追上徐夫人:“姑母!”
徐夫人聞言回頭,見是徐複祯分外訝然:“祯兒!你怎麼在這裡?”
徐複祯簡要将她去公主府赴宴的事說了,又擡頭看了一眼面前店鋪的匾額,上書三個端正大字“金丹堂”,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姑母來這裡做什麼?”
徐夫人笑了笑,道:“老夫人進來身子有些不适,正好金丹堂進了一些人參,我過來挑兩支回去。順便來查一下賬。”
徐複祯奇道:“金丹堂是我們家的?”
徐夫人微微收了笑,道:“其實這金丹堂應該算是你的。先頭看你理賬也像模像樣了,原本想着給一間鋪子你管管,沒想到去郡王府又出了事,這事便擱置了。正好今兒在街上遇到你,可見是老天安排。擇日不如撞日,你跟我來。”
說罷領着徐複祯進了金丹堂,跑堂的夥計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很有眼色地迎了上來:“夫人來了。”
徐夫人将徐複祯拉到身側,問那夥計:“認得這是誰嗎?”
那夥計有點不敢直視她,微微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眸,恭敬地答道:“不認得。”
徐夫人道:“這是徐姑娘,你們鋪頭真正的主子!往後的賬冊收入都交由徐姑娘管着,祿銀也是她給你們發。今兒帶來給你們認認人,往後見了可别認不得!”
那夥計聽了,忙喚來藥鋪諸人,賬房、管事、炮制師傅、坐堂大夫、藥師、雜工等十數人齊齊過來見過徐複祯。
因着事出突然,徐複祯手上也沒備好銀錢,徐夫人便代她每人給了五百錢的賞銀。
徐複祯便稍稍打量了一眼金丹堂的布局。
這間藥鋪算比較齊全規整的中大型鋪子,入門右手邊設了坐堂大夫,對門的櫃台後面則是一牆兩人高的香樟木中藥櫃。左手邊有一間紗簾隔開的雅室,後院則是炮制藥材的炮制房。
這樣一間藥鋪,一年想來能有數百兩銀子的盈餘,姑母就這樣交給她了?
徐複祯忽然覺得中午的酒勁還沒過,怎麼還有點暈乎乎的,感覺這事有些不真切。
那頭徐夫人帶她見過了鋪子裡的諸人,領着她進了雅室,問她在郡王府可還适應。又卷起袖子看了她的傷口,如今已好得差不多,隻留下一條細長的粉白嫩肉,若是長好了,想來不會留疤。
徐夫人這才放下了心來,又問徐複祯要不要跟着她回侯府。
徐複祯忙擺手道:“這怎麼成,要回去也得先跟郡王府打聲招呼,由他們派車送回去才是。哪有不聲不響就回去了的!”
霍巡還約了她今晚在栖鳳閣見面呢!
徐夫人笑嗔道:“你呀,有了幹娘便忘了姑母,也罷,你就先回去吧。過幾日我派人去接你回來。”
因着路遇徐夫人的事,徐複祯回到郡王府别院已近酉時。
她在公主府時将吃下的東西都吐了一遍,現下正是饑腸辘辘,便喚人傳了晚膳。
用過晚膳,徐複祯便掐着手指數時辰。
水岚沒有陪她去公主府,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解地問道:“小姐,用過了晚膳歇息便是,還數什麼時辰?”
徐複祯道:“今晚我們去栖鳳閣。”
水岚大驚失色:“夜裡山風吹得緊,天氣又冷,去那裡做什麼?”
徐複祯不語。
夜裡風大露濃,可是那裡有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