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練使孟平平亂有功,特賞百金,賜鎮南侯封号,享四品侯爵之祿……”
“……巡撫使溫玖親撫水道興建,鞠躬盡瘁,有勞甚矣,遷戶部左侍郎……”
小黃門一口氣宣讀完三封旨意,才笑吟吟道:“幾位大人,接旨吧。”
三人叩首接旨,再行禮後才起身。
聽到“留于嶺南”四字,李逸塵臉色遽然白了兩分,一雙鳳眸在溫璟與傅琰間徘徊,曲起的長指微顫。
捺着心頭急躁等小黃門念完三封聖旨,他剛要有動作便被小黃門盯上。
小黃門恭謹地朝他行了禮,滿臉堆笑:“天家一直念着世子,特意使奴才帶了口谕給您,着您盡快回返長安,莫令天家和太後擔憂惦念呢。”
李逸塵聞言便僵,好半晌才收回望向溫璟的眼神,費勁扯出一抹笑道:“有勞公公替我叩謝天家挂念,我必盡快回去。”
聽他如此說,小黃門臉上的笑容更真切幾分,笑道:“奴才這便回去同天家轉達世子之意。”
送走小黃門後,李逸塵先轉向臉色亦不好看的溫玖,滿臉匪夷:“書澤,天家如何會令曜嬛領巡撫使之責?”
巡撫使乃正兒八經的官職,代天家巡撫地方,掌監察、考校地方要員之權,緊急時甚至有監斬惡吏、越位奪權之能,非天家近臣重臣不能任。
溫玖少年入仕,行走朝中多年,此次亦是有安國公暗中疏浚才領了嶺南巡撫使一職。
但是溫璟……她如何能得天家青眼領此要職?
亦或者…天家真是定了心,非要将溫璟留于嶺南不可?
想到這一可能,兩人臉色越發僵硬,目光裡都帶着幾分不可言說的痛色。
臉色難看的不止這兩人。
傅琰今日的臉色就沒好看過,便是他手中捏着封侯的聖旨,也未能讓他露出一分喜色。
他的目光鎖在溫璟身上,心頭百感交集,難言是何滋味。
自知對她百般私心時常動搖,但唯有一條是始終不變,便是将她早日送回長安,莫要留于此處。
因此,不管水道、丹花痧還是十策,凡她所提,他盡皆攘力相助,隻為助她湊齊功勞送她回去。
誰知……
三個風采各異的男子立于院中,呈三足鼎立之勢,目光心念全系于其中身形纖瘦的女子身上,眉眼間俱是沉意。
偏偏立于其中的溫璟一臉泰然,幾根修長手指卷着那卷聖旨,唇角微揚,噙着一抹淡淡地笑意:“為何這般看我?”
“倒是如你所願了。”沉寂半晌的溫玖從牙關擠出一句:“如今肩上責任更重,你定要謹慎行事,莫要再惹出禍事來。”
聽溫玖這般說,溫璟還無甚反應,李逸塵便先急了,扯了一把溫玖的袖子,“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如今皇伯父一心問道,太子病重,長公主監國,許是她……”
溫玖忙道:“世子慎言!”
他其實也懷疑這番旨意有長公主或太子的手筆,但身為臣子,如何敢在此妄加揣測,隻能冷着張臉道:“天家聖明,自有決斷,曜嬛既身為臣子,便隻管領命而為,勞世子挂心。”
溫璟跟着點頭,臉上笑意漸淡,“我同世子說過,留于嶺南,我沒有不願的。”
李逸塵目光掃向立于一旁不聲不響的傅琰,見他神色亦沉,不由更氣,暗自咬牙。
他定是得意極了,不費吹灰之力便得溫璟留下來,于公于私都是好處。
這男人到底有什麼好?!能讓溫璟為他付出至此……
李逸塵臉上神色變了又變,最終卻牽起嘴角淡淡笑了一下,聲音壓着:“曜嬛開心便好。莫論如何,我總是希望你如願的。”
院中氣氛一時僵住,三人目光交叉,都是說不明的意味。
最終還是溫玖受不住這詭異的局面,重重咳了兩聲,引得三人都望向他遽然憋紅的臉。
他本是假咳但頂着三人火花迸濺的視線,隻覺全身微麻,虎着張臉同溫璟道:“旨意已下,我也不好在這多待,明日同你過完生辰便要離開。我欲備些土儀帶回去,你同我一道去吧。”
溫璟求之不得,忙點了頭,同李逸塵告一聲罪,便半攙半拽着溫玖逃之夭夭。
留在原地的李逸塵瞥一眼往外走了兩步的男人,冷聲道:“當真是我小看了你。”
“卻不知你用了如何手段蒙混這麼些年,但假的終是假的,總有一日,要讓這天下看清你這鎮南侯是個什麼人!”
傅琰停駐,轉身冷冷地掃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