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後過了幾天惴惴不安的日子,自知貴妃姨母已經發了話,這次的升遷無可避免,卻又不知道要被派去做些什麼事情。
若是還留在京城,回金吾衛是不太可能了,皇帝還沒那麼稀罕自己,最壞的結果是被提拔到禁軍裡面去,禁軍大頭領與蔣頌官是親戚嘛,到了他的手下一定是比直接被兵部那群老學究管轄更難過。
若是隻看眼前,那便是這次出使西域的頭領将軍,一年多的奔波勞碌免不了,也有可能是被派遣到北方邊境軍那裡去,正好要與燕國開戰了,對舅舅來說北方邊境軍也是個快速建功立業的好地方。
隔日,悶頭坐在辦公室裡面的韋祎迎來了好幾撥客人。
羅晏像個孩子王似的,得意洋洋走在最前面,後面則是沅公主一左一右牽着弟弟攸絢和外甥韋宓。韋祎老早就聽到他們的說笑聲音了,正想開門呢,可是這一行人走到韋祎辦公室門口突然安靜下來。
“來來來,咱們悄悄看看你們小祎哥在幹嘛呢?”羅晏的聲音。
“好呀,我們在門邊吓小祎哥一大跳好不好?”
“還是絢兒鬼主意多,咱們就這麼辦。”
韋祎把準備開門的手縮了回來,狀似無意地走回了辦公桌前假裝在辦公。
沒過半柱香的時間,門口就傳來了幾個孩子的聲音,“哎,小祎哥好無趣啊!”
“我跟你說,你們表哥總是這麼無趣。”
“真的嗎?工作也太痛苦了吧,你們看他那表情,怪不得我母妃念叨着要讓他換個差事!”
“原來是這樣,每天晚上小祎哥看起來都好累。”
韋祎聽得滿頭問号,這不是宓兒的聲音嗎,這孩子和攸沅、攸絢一起玩了幾天,連爹爹都變成了小祎哥?
羅晏先忍不住噴笑了。
把門推開,幾個孩子鬧了一小會兒,就把周沖找來,帶這幾個孩子去參觀衙門的校場和武器庫。
周沖不認識公主皇子,三個孩子都穿着不甚華貴的布衣裳,他隻以為是尋常親戚,愉快地牽着兩個背着一個往後面走了。
“你說他要是知道了他牽的是公主,會不會不洗手了?”等人走遠,羅晏跟韋祎打趣。
“他們還沒回宮去啊?”韋祎問。
“聽說是教課的師傅那天淋了雨,受凍患風寒,在家養病呢,這兩個孩子晚上回宮去住,每天一大早就跑來找宓兒玩耍。”羅晏抓緊機會抱怨,“從前隻要帶一個孩子,現在要帶三個,你們家該給我工錢。”
“我可提醒你,帶宓兒去鏡子潭那種地方也就罷了,不想當欽犯你可别帶着公主和皇子胡鬧。”
“鏡子潭,怎麼辦,已經去過了!”像是想起了什麼愉快的事情,“好怕呀,你還是金吾衛就好了,如果我被當欽犯抓起來,你去審我的時候肯定會幫我逃出去吧?然後我們兩個就去占山為王稱霸一方,或者放舟海外,弄一艘大船,三五十幫衆,自由自在當個海盜。”
“别想了,我一定會抓住機會揍死你的。”韋祎忽然想了起來,“你帶着公主去遊泳?好大的膽子!不要你的腦袋了?”
“你表妹怎麼說也十五歲了,再瘋的性格也不至于和男人一起脫衣服遊泳。”
“那就好。”韋祎将信将疑。
“隻是在淺灘處踩踩水罷了。”
“啊?!”
“别擔心,我和小沅已經是好朋友了,她不會說出去的,你這公主表妹比你有趣多了,聽她貶老一套的經史子集女德女戒那叫一個有理有據滔滔不絕,隻可惜生成了公主,如果生在我家就好了。”
“小沅?”韋祎繼續驚愕,叫這麼親近?
生在皇族的女孩,命不好的會被派遣到千裡之外的陌生國家和親,拖延戰争以待時機,除此之外還有一衆藩王、附屬國等着結親呢,隻有公主不夠用的時候沒有用不上的時候,常常是隻見去不見回,送嫁一别無有歸。
“幸虧這次西域小國和親是要嫁公主過來,不是娶公主,現在宮裡隻有小沅一個适齡的,西域那地方可别去,風沙太大又缺水,一生隻洗三次澡,出生一次,大婚一次,進棺材前第三次,知道他們為什麼産香料嗎,因為身上臭都要臭死了。”
韋祎瞄了一眼自己腰間佩的香囊,心情有點微妙。今個換了一款西域産的,花紋豔麗,香氣馥郁纏綿,韋祎不想用這個,像土老财。四萬卻說他在店鋪排了半年的号碼才輪到這批上等貨,一大早跑去取來了,幾乎是逼着韋祎挂在腰間。
“早知道就别買這又貴又費勁的東西了。”
“别,要買、要買的,要不是你們這些當官的有錢的多買高價貨,我們家可怎麼混呐?”
等羅晏帶着三個孩子離開,讨論着中午要去郊外的農家飯莊吃土爐烤雞、烤魚,韋祎發着呆狐疑,“他怎麼和宮裡混熟了?”
下午的訪客是池勤,他騎馬帶着一疊近期的報告進城來找韋祎彙報。
“營房真挺寬敞啊,一打開門就是水井呢,校場上都鋪了地磚啊,你們這同一條街上就有吃的玩的,想做什麼豈不是都很方便?”周沖和鄭予把他接進來,池勤一邊參觀一邊酸溜溜。
“池大哥,我怎麼覺得你都瘦了呢!”鄭予拍拍自己的肚子,“我們這沒廚師,飯都是直接在隔壁飯莊擡過來的,他們做飯可油膩了,吃得我都有點發胖。”
“把你留在那邊你也瘦,你要是想減肥不如咱們兩個換一換?”
“不了不了不了,我就是這麼一說,我可搞不定那群二貨。”
“也不看看你們這池大哥,腰間都換上了紅瑪瑙墜子了,是來送報告的,還是來請假去接親的?”韋祎聽見聲音了,開門來迎。
“對啊,池大哥,裡衣都換了繡紅花的了,今天初幾來着,你的喜事不是在中旬嗎,現在就換上衣服了,是不是等不及接新娘子過門了?”
那兩人這麼一說,立刻圍上來一堆相熟的老兵,拉扯着池勤的衣裳去看他裡衣上的花紋,池勤好脾氣,外衣都被扯下來了也不生氣,半是羞半是喜地咧着嘴合不攏。
“看看你這樣子,怎麼像是你要嫁人?”
“還不準池百戶喜一喜,他可是把咱們城防軍的女神給娶回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