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呃……宓兒還小,才五歲,小孩都是一樣的,看不出什麼聰明懂事。”
韋宓剛出生的時候韋祎出征去了,後來去城防軍上班,八天住在城外的營房裡,兩天回來住,十日一循環。
導緻韋宓和這個爹爹不太熟,爹爹時不時就變成“小祎哥”,變成“大舅舅”。
教育水平低不了。
夏天的時候,羅晏欠兮兮地指出了一件韋祎完全不想承認的事情。
方便起見,普通的啟蒙讀寫課程就在柳氏的族學裡面學,算學和物理之類的知識由柳不寒親自教,韋寅偶爾教一點外語。
家裡的其他小孩兒:小東風、小西風、花小寶這些都和韋宓一起上課。
令人不舒服的是,宓兒的學習能力遠高于小東風他們幾個。
韋寅偶爾給他們說幾句拗口的燕國話,韋宓聽聽就随便記住了,對小東風來說卻是天書。更吓人的是,小東風比宓兒大幾歲,高宓兒一個頭,但是力氣卻沒有宓兒大,魏國公家的血脈怎會生出柔弱之人。
羅晏說,“宓兒能記住那麼複雜的燕國話,記不住你是爹爹,你這爹當的有意思。”
“你可真煩人。”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再一次印證了,即使環境相同,人本身的能力也不同,并不是誰都能輕松地走成為上等人的路。
“你不會是沒發現你比别人聰明吧?”讨人厭的人繼續發言。
“不像你臉皮厚,竟然說出來。”
“人,生而不平等。這件事都被你給證明了,韋将軍。”
“羅少主,唯獨你沒資格在這件事上抱怨我。”
需要學會的東西,都不怎麼難,比如這次的摘葉為刃,剛想到時覺得不可思議,兩個月時間裡隻是偶爾琢磨一會兒,到今天就練得有些模樣了。
觀察雲攸纾,以基礎的防禦劍法為目标,從東海出發練習到現在。陪練用木劍砍向他的劍,他第一反應就是把手裡的劍扔了,然後全身僵直。
朽木不可雕,好煩!
在東海時,羅晏又說,“你看,四萬他爹是幹嘛的?”
韋祎:“在我家農莊管事。”
“那四萬呢?”
“在我家啊,你不認識他啊,你們不是可熟了嗎?”
“四萬兒子呢?”
“也在我家。”
“他兄弟姐妹叔叔伯伯?”
這個嘛,四萬的哥哥弟弟們都在農莊裡做事,他的姐姐妹妹們要麼就嫁給鋪子裡的人,要麼就嫁給了其他農莊的管事。
有外嫁的,那就是嫁給了相熟官員家裡的傭人。
畢竟四萬在宅裡,他要照顧韋家的小少爺,不能牽扯政敵,一旦牽扯,被人利用,起了謀害小少爺的心思太過麻煩,不得不管。
所以,他的親戚嫁娶都是熟人家的傭人。
“問題來了,四萬他爹給你爹做傭人,四萬給你做傭人,他兒子九成要給你兒子當書童。”
“所以?”
“所以,這和前朝時的賣身奴有什麼區别?”
“我家可是付工錢的。”
四萬每月六兩紋銀,另外包全家人衣食住行,喜事、喪事、進學。
羅晏攤攤手,“知道你家付工錢。”
“你非要用我家人舉例子,你就不能換個人舉例子,搞得象是我虐待了四萬一樣,明明隻有他折騰我的份。”
韋家待人好,是特例中的特例,親戚少,宅裡傭人也極少,不進新人不出舊人,終日閉府,好管,沒有人吃裡扒外。平常的官員家裡,隻算親戚都有一大把,關系複雜,利益牽扯極廣,髒事多,傭人牽涉亦多。
比如栾鳳,一個郡守而已,官不過從四品,遠在丕州,手下最親信的人竟然是三面間諜。
還有柳家,什麼買辦啊,送菜的,送肉的,送果子的,各房小厮各房小丫鬟,常有收錢辦事兒的,三表姐管家,時不時就得清理出一批人。
慈悲為懷,總不可能都殺了,打人也不對。
直接放了,恐他們記恨,留下後患。
送到偏遠農莊關起來做農活,派人看着。
也許四萬有一天想要辭去韋宅的工作,去别處,韋宅幹淨,敢放他走。京城裡沒有比韋宅更幹淨的官邸了,其他宅子,不敢放親近的傭人活着離開。
與前朝的賣身奴确無區别。
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差不多,生來就有好天賦,世上無難事。
那别人怎麼辦?
所以,并不願意承認,自己孩子是天才。
“多說說,宓兒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要謀劃謀劃。”羅易說,“有人可能要做他的繼母,事關緊要。”
“哎?是嗎?是誰呀?”韋祎得了便宜開始賣乖。
“你竟然與她驚世駭俗地當衆接吻,随後就忘了,看來是想再來一次了?韋公子你說,對不對啊?”
擁有了戀情就忘了過去的教訓,明明在東海就試驗出來了,千萬不要和羅易争口舌之利,争不過的,臉皮也沒有對方厚,怎麼争?
又輸一局。
“這是林子裡,又無旁人,我們應該靠近些。”羅易向前邁進一步,諄諄善誘,頗具威脅。二人之間的距離從一臂遠縮減到了兩寸遠,近得可以感受到羅易的氣息。
就在羅易意圖把頭靠上韋祎肩膀的時候,她感覺韋祎身體緊繃了一刹那。
有敵人?
應該不是,因為韋祎伸手摟上了自己的腰。
“不會吧,又有敵人?”羅易順勢靠緊一點,薅住韋祎的衣裳,以防他等會兒要拽着自己飛檐走壁去。
“有人偷看。”韋祎悄聲回答。
“誰啊?”
“聽着呼吸聲,怎麼像是平煥?”韋祎不着痕迹地原地轉動小半圈,确定了,就是雲攸纾,後面跟着錢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