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郎千金意,慚無玉娘身。”
謝霖一雙眼眸冷淡至極,眼角眉梢卻給人一種他在淺笑的感覺。
他翻看着扇子,欣賞着上面的書法筆墨,似乎有些滿意的點點頭,“這兩句寫在這金風玉露上倒勉強也算是應景。”
田卿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卻未曾在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傷感。心頭一絲有些疑惑。
隻是這份疑惑也沒能持續太久,謝霖再次開口。
“你來隻是為了送這個?”
來之前他都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說辭,就連安慰的話他都想了好多,可曾未想過對方竟然這樣平靜,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謝霖面前。
耳朵紅到有些發燙,看着對方那雙冰冷噙笑的眸子,田卿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可若不說好像也不太對。
吱唔半天說道:“嗯,主要就是為了給你這個。”說完他紅着臉目光瞥向一旁,看到被押解走的董翰林。
“董涵他……”
“嗯?朝廷查案,豈是你能過問的?”
不等田卿問完,謝霖已經将他的話都堵了回去,一旁的常樂趕忙笑着上前一步,“田公子還是快些離開吧,莫要耽誤千歲辦案。”
在常樂看來,九千歲今日已經是心情大好,放過田卿一次,卻不想這人竟然這麼不知死活,還敢在這裡打聽董家的事兒。
田卿不由得轉頭看着謝霖,啧啧,這人看着平靜冷淡,其實心裡還是不開心的吧,現在都不讓他把話說完了,甚至還扭頭不看他,說不定是轉過頭去在默默流淚。
想到這裡,田卿十分貼心的給對方留足空間,“好,那我先回去了,謝……辦案再忙九千歲也要記得按時吃飯,保重身子。”
說完,田卿滿心愧疚的離開了,等在遠處的元寶看着他全須全尾的回來,激動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少爺您可算是過來了,您到底找九千歲作甚?奴才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田卿神色有些沉重的拍拍元寶的頭,“放心沒事兒了,大人的事兒小孩别多打聽。”
淚花都已經打濕了睫毛,聞言元寶哭不出來了,有些惱火的捂着自己的頭拒絕田卿動他,“少爺,奴才比您還大兩歲呢!”
這會兒田卿可沒有什麼心思和他讨論誰大,想到剛才謝霖轉頭不再看他的樣子,想到對方可能在暗自傷懷垂淚,田卿的心裡酸酸澀澀的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家中後院的時候,他仰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不由得歎息一聲,“老天爺總是會造化弄人,他若是個女兒家或者哪怕是個正常男人,我也不是不能和他試試。”
惆怅了兩日,田卿終于又恢複了精氣神,将枕頭底下的信小心的收在一個匣子裡,雖然不能接受對方,可這封情書到底也是對方的一番心意,他猶豫之後不忍心燒毀,于是收了起來。
整理好心情田卿難得有心想去書院看看,這些日子一直都在茶館裡泡着,書院中的測試都過去了,他也該去溜達溜達。
穿着一身書生袍子清朗潇灑,越發稱得他面如凝脂,目若點漆。
發髻用鑲着白玉的發帶束起,手裡握着一柄絹扇輕輕一搖,世家小公子也不及他三分貴氣俊秀。
許久沒看田卿這樣穿着打扮,元寶一時都看直了眼睛,“少爺,書中說的‘公子世無雙’應當也是和少爺一樣的模樣。”
被誇容貌俊朗潇灑,田卿呲着一口小白嘴開心的擡着下巴,他是知道自己長相不俗,這可都得感謝他早些年故去的娘親,他從小就随母親,可謂是長了一張和他母親七八成的面容。
曾經逢年節跟着他爹入宮,就有不少小宮女都在看他,從那個時候開始,田卿就知道自己的長相十分好看。
而如今就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都拜倒在他的長袍之下,田卿越發對自己的模樣有了深刻的認知。
他一邊朝着書院走去,一邊和元寶說道:“聽說多吃燕窩皮膚會像剝了皮的雞蛋。”
元寶不懂這些,可他對田卿的小庫房十分清楚,“少爺,庫房裡好像沒有這些,隻有一朵靈芝還算是上乘。”
“我知道。”田卿也不過是随口一說,按照他爹的俸祿,若說吃燕窩倒也吃得起,可他爹在外還供着幾個深有才學的窮學子,那些俸祿一分下去,手裡也就不剩多少了。
别說是天天吃燕窩,就是一個月吃兩次怕都有些費勁兒。
田府離着書院不算遠,田卿溜達着順道解決了早飯,踩着鐘聲進了書院,隻是一進門人就有點懵,他曾經的課堂換了地方不說,同學都已經重新排了一遍。
考入甲等的都去了天子甲班,可他仍舊留在丙班。
看着許多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同窗,田卿心裡有些别扭不爽,可現在轉頭離開也出不了書院的大門,隻能在院子裡待着也沒有什麼樂趣。
正猶豫着要怎麼辦的時候,突然他順着窗戶看出去,竟然在書院的院子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們書院的院長這會兒正陪在那人的身邊。
許是他的目光過于直接,海棠樹下的男人似有所覺的轉頭看向這邊,四目相對冷淡的眸子裡閃出一絲詫異,但很快就回複正常。
見對方看着自己愣神兒,田卿突然想到那日謝霖扭頭不敢看自己的背影,他心裡一軟沖他露出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般溫柔的笑。
這一幕落在了院長的眼裡,從剛才開始九千歲就對他們的态度冷冷淡淡的,眼下卻在盯着田卿看,且對方好像和九千歲相熟的樣子。
于是院長突然沖着窗邊的田卿招招手,“那位學子過來一下。”
突然被點名田卿一怔,擡手指了指自己,看到院長颔首之後他确信就是要讓他過去,這個時候夫子也拿着書籍這戒尺進門,恰好看到院長在院子裡叫田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