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芙揚頭瞧着男人，才發現他沒戴眼鏡。

商務氣質便随金絲眼鏡沒入塵世，眉目舒展如春日和煦，眼神仿佛剪一斷煙雨盛入其中，暈着水光盈盈，滿是陷落愛情的氤氲。

全然純情，也太可愛。

嘴上不依不饒：“是專程看挽星和小祈的，你是順帶。”

男人喔一聲，嘴角依然揚起：“那我得謝謝你，在探望男人的名額裡，我排第一。”

進步了，會摳糖吃。

甯芙把臉埋在胸肌裡，洗臉似的狠狠蹭着。軟綿胸肌慢慢充血變硬，就像男人某個部位完全藏不住。可她不打算憐香惜玉，玩到心滿意足才把下颌抵在胸肌上，快樂地抱緊男人。

這個男人，現在全都是我的印迹。

玩得盡興，甯芙不由得問：“你為什麼叫盛啟楓？盛和啟都好理解，楓呢？”

耳邊就傳來笑語：“因為出生的時候，楓樹紅了第一片葉子。”

甯芙這才想起：“喔，8月21日，獅子座。”

盛啟楓笑意揚起，臉頰親昵蹭蹭她的額頭。

甯芙癢得直躲，又揚頭瞧他：“你怎麼不問我。”

盛啟楓想了想答：“我還以為，你初次介紹已經告訴過我了。芙蓉的芙，9月21日出生，芙蓉花應該開得正好。”

甯芙哼一聲：“錯，是我媽懷孕喜歡看金庸打發時間，尤其喜歡郭芙，覺得女孩子性格就是要強，才不容易被欺負。”

盛啟楓從善如流：“起得好啊，我們芙芙一直都很棒，以後還會越來越好。”

“那當然！不看看我是誰。”

被誇到迷惑雙眼，甯芙嘟起嘴巴要送上啵啵，又在看到盛啟楓眼底劃過早知如此的時候，忽然冷靜下來。

“這麼會阿谀奉承，你好像奸臣啊。”

盛啟楓視線略一挪移，鄭重回答：“純屬實話實說，絕無半點虛假。”

于是嘴角挨一記親，整個人舒展起來。

甯芙上下打量起來：“是瘦了點嗎？感覺胸肌變小了。”

盛啟楓略帶委屈：“每天跟劇組現場，是睡眠不足，就也不好保持鍛煉了……不過，你隻在意胸肌嗎？”

腰立刻被一雙手無情揉捏。

隔着衣服，襲擊來得猝不及防，盛啟楓愣神的當，甯芙已經摸完收手，不忘發表感言：“是得養養，不然影響質量。”

盛啟楓委屈撫平衣服：“不娶何撩！”

“既不給睡，又不給摸，老處男真難伺候。”

盛啟楓扁起嘴巴，完全委屈了。

甯芙裝沒看到：“中午吃了嗎？”

“沒，等你呢。影視城隻有這棟酒店的餐廳最好吃，叫餐進來吧。你要不要小睡一會兒？今天日戲，任祈和許作家都在片場，睡飽起床剛好一起吃飯。”

甯芙拍闆：“那就這樣。”

***

一路舟車勞頓，睡到下午四點自然醒，甯芙洗漱提神過，盛啟楓開租來的車帶她去片場逛。

作為全國最大影視基地，各個朝代建築群、自然風光設計群已經形成景區，大小影視劇組不計其數，以至于路過随處可見穿着各年代服裝的群演，一時會讓身處其中的人産生時光倒錯的恍惚。

導航顯示離目的地還有五公裡。

“……在這裡搭建新景格外的好處還有，影視城免費批地，場景後續如果被其他劇組使用，還能得到一點租金。”

避開群演人流，盛啟楓為甯芙解釋着，重新啟動車子：“不過科幻題材，視覺效果也很重要，搭景都是一次性用品，放在這裡是圖我們收工的時候，保安能幫忙看着點地方。”

車抵達導航所指目的地，甯芙剛下車，就聽到影棚傳來的巨大聲響。身體下意識一抖，被盛啟楓一把摟進懷裡，安撫似的揉揉肩膀。

“不怕，我在這。”

場景轟隆坍塌聲斷斷續續，身體被有力支撐着，肩頭也滿是暖流。

甯芙很快适應，對他仰起頭。

“60天拍攝進度都快一半了，爆炸戲還沒拍完啊？”

盛啟楓解釋：“嶽導想先集中拍攝打戲，後面都是文戲，這樣有需要補的鏡頭有時間重新造景……就這一聲，值八萬。”

掏出手機打開微信問人：“這段完了嗎？”

回答的是許挽星：“完了，可算拍完了，我耳朵快聾了。這就收工啦！”

盛啟楓卻沒完全放心，等到裡頭再無動靜，才摟着甯芙進入影棚。

影棚内燈火通明，最中間是第四個副本場地。工作人員三兩收拾着物品，嶽梧、任祈、許挽星和配角演員圍在監視器前重看鏡頭，一邊對後續劇情有商有量，就連周遭人員都問候盛總也完全沒注意到，倆人也極耐心地等着。

“……那明天就這樣，今天早點收工，好好休息到位，不要出去亂搞。”

嶽梧囑咐完，一群人才紛紛點頭要離開。

許挽星若有所覺，一扭頭就看到笑盈盈瞧着她的甯芙，傻笑着張開懷抱，三步并兩步向她猛撲而來。甯芙立刻把身邊多餘的男人推開，同樣張開手臂，倆人立刻把彼此抱個滿懷。

“我的寶貝芙芙！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啦！這不是帶着好吃的來看你了嘛！”

戲服還穿在身上的任祈，一手叉腰，發出清脆的不滿：“那我呢？”

倆姐妹互相看看，不由分說各自張開一條胳膊，把她夾在中間。

“小祈勞模！一起貼！”

“辛苦啦我們的女主角！”

仨人嬉鬧着抱成一團，孩子神情，誰都沒有平時雷厲風行的樣子。

被冷落的男人隻能在一旁揉揉鼻尖，很有眼力見地讓開位置，跟周遭工作人員說幾句辛苦啦，護送項目最寶貴的資源嶽梧出影棚，掃一掃周遭試圖套磁的蒼蠅們，安全無虞地坐上回酒店的車。

目送嶽梧的車遠走，盛啟楓就聽到任祈粉絲尖叫，扭頭就看到仨人手牽手走出來。

生活助理把收集到需要簽名的東西遞給任祈，任祈耐心一一簽完字，囑咐助理把書人手一份送出，向尖叫處揮揮手算作問候。

一日工作結束，門神似的倆保镖立刻跟在身後。

盛啟楓上前請示三位大佬：“今晚怎麼安排？”

許挽星瞧一眼左右手：“芙芙跟我睡，小祈呢？”

任祈同保镖囑咐：“把我要用的東西送到許作家房間，今天我在那邊留宿。”

倆保镖點頭稱是，巋然不動。

任祈默然，吩咐起盛啟楓：“上你的車，先回酒店再說。”

于是盛啟楓開車，保镖與保姆車緊随其後，護衛着仨女士安全。

***

知道酒店由劇組統一租賃方便管理，但甯芙怎麼也沒想到，許挽星的房間就在盛啟楓隔壁，房号都連着。

同樣一室一廳規制，不同于盛啟楓幹淨到可以提桶跑路，許挽星角角落落都堆滿零食和毛絨玩具。

任祈去洗手間整理滿臉妝容，許挽星打酒店電話點餐等待送到，甯芙回盛啟楓房間接蘇茜做的甜點，按下扶手正要拉開，被男人一把合上。

語氣依依不舍地挽留：“真在那邊留宿啊？”

甯芙冷眼橫去：“你有意見？”

盛啟楓極慢地搖頭：“人家也想要芙芙抱抱的，好不好麼~”

尾音拉得九曲十八彎，就差掐着衣角搖擺轉圈。

甯芙忍不住笑，擡手捏捏他臉蛋：“就一張大床，那邊可能睡不下，我會回來睡的。”

盛啟楓翹起小拇指讨要拉鈎：“那我等你，說好了喔~”

甯芙一巴掌拍掉：“從哪兒學的，不許狗叫！”

飯菜齊，甜食到。

許挽星咔嚓一張三人捧着蛋糕合影，送到大女人群聊裡。

“感謝蘇茜女士大力支持！”

得到蘇茜餐廳營業滿員的照片：“祝我的寶貝朋友們吃得開心~”

倆人辛苦工作一天，甯芙看着她倆填肚子。

許挽星往嘴裡塞過兩個蛋撻，油渣還挂在嘴角，情緒價值拉滿贊美投喂的好友：“蘇茜你這是什麼蛋撻啊！我活到這麼大第一次吃到這種東西，天才的手！神之傑作！”

吹捧發到群裡，把蘇茜誇得心花怒放：“等你和小祈忙完回來，高低得請你們搓一頓。”

“那多不好意思啊，成本價吧！”

“行，謝謝朋友們惠顧！”

許挽星不由得感慨：“認識你們真是我的福氣啊。”

任祈和甯芙對視一眼，沒辦法，笑着搖搖頭。

然後才開始聊天。

許挽星指向隔壁跟甯芙邀功：“你放心，我幫你看着呢！雖然影視城帥哥美女多，臭男人絕對不敢在我眼皮底下造次的！”

不等甯芙回答，任祈嘴替上線：“我倒覺得，需要監視才能放心的男人，多半也靠不住。就讓他露馬腳呗，刷高警惕度隻會讓試錯成本上升。”

“……壞了，那我已經敲打一個月，怎麼辦啊。”

“将計就計呗。下個月明面放松，暗中觀察，要有問題總會暴露的。”

俨然把盛啟楓當成預備役混蛋。

但多少也出于，知道她差點送命，杯弓蛇影。

甯芙不由得安撫兩個妹妹：“放心，我心裡有數。倒是你們，有沒有什麼想分享的？”

許挽星同任祈對視一眼，往嘴裡送着瑞士卷，陷入沉思。

小牢騷都在群裡現場直播，大牢騷嘛……

許挽星：“項目拍攝進展順利，5月應該能如期拍完，6月1日我和小祈就能殺青解放，剩下就看嶽導督促視覺特效和剪輯了。”

任祈：“如果能在6月底完成剪輯，7月就能送審。這片應該能提前審核，順利通過就能放在Gose明年排播表。最快也許能趕上2月春節檔期，6月暑假檔期播出吧。”

甯芙問出最關心的部分：“感覺如何，項目會成功嗎？”

許挽星反問：“怎麼才算成功？”

問得好啊。比起單純出版小說，拍成電視劇肯定是了不起的跨越。

那麼問題就變成，希望電視劇達到怎樣的分數？

甯芙：“比如，項目盈利投資方都可以拿到分成獎金，豆瓣評分可以達到8分以上甚至沖刺9分，電視劇可以拿到年度最佳，任祈可以通過流星拿到年度最佳女演員……諸如此類？”

完全沒覺得自己在獅子大開口。

被點名的二人哽住，對視一眼，都答得含糊。

許挽星：“如果按照現在的進度拍完，保7分沒問題，争8還很難說。年度最佳劇集不是很指望，因為科幻的觀衆基本盤太少……比起那麼遙遠的事情，我隻能保證編劇部分拼盡全力做到最好，但也取決于别的部分拉不拉垮。”

任祈：“如果劇能火一把，年度劇集難度不大。最佳女演員更喜歡現實風格的劇集。也許下一部？下下部？……”

氣氛竟是一時間沉寂，像彩虹泡泡噼啪碎裂，留下一地殘渣。

甯芙為二人打氣：“得樂每個季度決定設計稿的時候，我也是一萬次審視自己的決定對不對，最後交給消費者拿錢投票。有時候主推款能成為平台年度爆款王，有時候賣得最快的是設計部誰都想不到的……

“沒關系，盡力做好自己那部分就很棒了。相信自己的能力，剩下的一切，交給市場。”

許挽星舉起果汁杯跟她碰碰：“對，不管怎麼說，人生重在體驗，結果不理想，别太認真，但真的想實現的目标而言，也别太不認真。盡人事，聽天命吧。”

任祈也舉起杯子。

水晶杯在半空清脆地響，笑容重新回到三人臉上。

懷抱并非無知的笃信，而是用時間為人生投票：

願賭服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