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啦~”楚言楠笑。
楚言楠和顧清的文科成績一直一般,英語更是在上大學考完四級以後就忘完了,現在一聽英語就昏昏欲睡,但出于對講台上講課的孫老師的尊重,兩人還是坐得筆直,一邊聽課一邊做筆記,期間楚言楠還寫錯了單詞。
要是黑筆的話直接劃調就好了,但顧清給他的是鉛筆,楚言楠郁悶地再次對顧清伸出手:“顧老師,橡皮。”
顧清又垂眸從筆袋裡拿出一塊橡皮,放在楚言楠的手上:“嗯。”
楚言楠擦掉寫錯的單詞後沒有直接把橡皮還給顧清,顧清也沒有要,隻把注意力放在講台上,于是幾分鐘後楚言楠拉住他的手時,他着實吓了一跳,轉頭看向楚言楠:“嗯?”
楚言楠把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攤開,放上橡皮,又放上一團白色不明物體,又飛快覆上自己的手,笑問:“猜猜是什麼?”
顧清低頭看着他們上下交疊在一起的手,楚言楠的手一直很溫暖,連橡皮都帶上了他的體溫。
“橡皮。”顧清說。
“還有呢?”楚言楠問。
“不知道了。”
“我就知道。”
楚言楠笑着,移開自己的手,顧清看着他的手離開,露出其下的橡皮和白色不明物體——是一隻紙兔子。
“當當當當——”楚言楠笑問:“怎麼樣,心情好一些了嗎?”
時隔多年,還是同樣的人,同樣的紙兔子。
顧清的目光停留在楚言楠的笑臉上片刻,片刻後又垂眸,點了點頭,但心情卻沒有變好。
他郁悶地想:為什麼楚言楠對所有人都那麼好,讓人根本分不清潛藏在話語中的感情,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他自以為是。
可是早在喜歡上楚言楠的時候,他明明就知道的,知道楚言楠有喜歡的人,哪怕隻是單戀。
顧清有些恍然,曾經的他到底是怎樣義無反顧,哪怕明知楚言楠有喜歡的人,也依舊獨吞禁果。
或許是因為他的想法變了吧,高中時的他根本沒有想過能和楚言楠長久地在一起,他所能做的不過是隐藏自己隐秘而見不得光的情感,所以作為一個最普通不過的朋友守在楚言楠身邊,是他當時最大的奢望。
而現在,顧清不想止步于此了,在知道楚言楠是為遵守當初對的諾言,才來當老師的時候,他就不想再止步于此了,他想長久地和楚言楠在一起,止步于此不如得寸進尺——
他要得寸進尺。
楚言楠不知道顧清在想什麼,隻笑問:“能知道為什麼你今天上午心情不好嗎?顧老師。”
顧清看着楚言楠,無奈一笑:“沒什麼,隻是被一個不開竅的學生給氣到了。”
“是哪個不開竅的學生氣到了我們顧老師,”楚言楠眼珠子一轉,笑得幸災樂禍:“我們給他布置雙倍作業。”
顧清直直看了他幾秒,将手裡的教案本拍到楚言楠手裡:“心得體會和課後評課,交給你了。”
“……”楚言楠木着臉:“顧清,冤有頭債有主,你遷怒我就不對了。”
雖然這麼說着,但是楚言楠還是乖乖接過了顧清的教案本,不滿卻又無奈:“算了,誰叫你心情不好呢?”
顧清隻看着他,不說話。
楚言楠垂下眸,開始悲催地寫雙份心得體會和課後評課,顧清就把目光移到了楚言楠手上的教案本。
楚言楠的字其實還不錯,橫平豎直的幼兒園字體,不說有多好但至少沒有太爛,看着看着顧清的眼睛開始緩緩睜大——顧清發現楚言楠的字和高中不一樣了。
還記得以前國棟班的語文老師曾言:“楚言楠這字和他本人真不像,我還以為他的字兒要麼是寫得不錯的連筆,要麼就是爛得不行的連筆,誰能想到是這樣橫平豎直的幼兒園字體?”
俗話說字如其人,高中時楚言楠的字卻和他不像,一直橫平豎直,好像有強迫症一樣,但是現在楚言楠行筆間卻帶了點連筆,哪怕變化再小也不是假的。
顧清也是這樣想的,于是問:“阿楠,你這兩年用了什麼字帖啊?”
“嗯?字帖?”楚言楠眨了眨眼,聳肩,笑:“什麼字帖,我沒有用過字帖,我從小到大就沒有用過字帖——除了幼兒園小學的語文大字練習本。”
“這樣嗎?”顧清垂眸,忽然想起他大學為了學分去聽了一堂“兒童心理學”講座。
講台上,年過半百的老教授踩着高跟鞋走到多媒體旁,用多媒體放了兩張圖片,看上去像是小學生的練字作業,兩張都是漂亮的小楷,除了字不一樣,其餘基本大差不差。
“大家可以看一下,這兩幅字有哪裡不同。”老教授目光溫和地在學生中逡巡片刻,最終停留在一張出挑的混血面孔上,道:“那個第二排的外國人,你覺得有哪裡不同。”
顧清:“……”
顧清站起身,解釋了一句:“老師,我是中國人,混血兒而已。”
老教授笑:“好吧,那這位混血兒小朋友,你覺得有哪裡不同”
顧清目光緊盯着那兩張圖片,猶豫片刻後道:“第二張圖有些連筆。”
“對。”老教授聲音慈愛:“因為這兩幅字是我孫女在不同的情況下寫的。”
“第一張是她平常的字,而第二張則是她和父母吵架後寫的,一個人的情緒是可以從字上看出來的。”老教授對顧清擺了擺手:“請坐。”
“在座各位如有計劃從事教育行業的,請一定記住,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永遠不知道這種細枝末節的變化有多重要。”
“就像我曾有一個學生通過字體判斷出她的學生心情不好,及時阻止了那個學生的自殘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