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八年,二月,春風乍暖,禦花園花開柳曳,蝶舞蜂鳴。
“皇帝老伯,我專門為您熬了川貝羅漢果汁羹,您喝了嗓子會舒服很多……”
“今天陽光明媚,一片雲也沒有,我陪您出去曬曬太陽吧?”
“皇帝老伯,之前那個謎語您還猜不出啊?我換個謎語給您猜吧?”
冬禾依舊隔三差五入宮,天暖的時候陪皇帝出去散步,穿花拂柳,猜謎辯經,老少逗趣的笑聲傳到很遠。然而皇帝愈發心力難支,坐在禦花園的盛光之處也是沉雲萦繞,枯涸褶皺的面孔在強光下煥發不出任何容光。
靜谧的午後,映月台湖光蕩漾,碎波流金,彼岸樹木蔥蔚,峰巒隐隐。
“不……”
“噓——”蒲公公看到突然踏上連橋的纖秀身影,被冬禾示意不要出聲,她輕手輕腳地邁到長椅後面,捧了一盆花苞新綻的茶花,悄悄将花枝那端從皇帝身側遞出。
嬌豔與芬芳撲面而來,皇帝郁悒不解的面容咧起笑唇,冬禾惋惜道:“可惜,您最喜歡的十八學士我種不出來,隻能養了這幾枝三元及第。不過,我在澆水時放了一些柑橘汁,開出的花格外香,還能甯心安神,放您寝宮正好!”
皇帝湊近嗅了嗅,把花盆放在身旁的石案上,拉住冬禾的手,“不冬啊,你真是為朕費心了,咳、咳!”冬禾連忙蹲下,為他掖緊身上的薄毯,皇帝輕歎:“你膽大心細,為朕解決了很多麻煩。隻是……不知誰走漏風聲,外界便以為朕身體垮了,開始興風作浪,帝國的這艘大船行在風浪裡,真是好不穩當啊。”
“這個……不冬也不大清楚。”上次的事,雖然也是楊伯伯做事不檢點,但她的确意識到牽絲攀藤的可怕,不敢随意進言,“朱正他很刻苦的,雛鷹也要長大的,您不妨讓他試着獨自解決那些難題?”
皇帝抿唇,臉色變得陰郁而複雜,“你可知,杜如晦、房玄齡、陸德明他們是什麼人?”
冬禾愣了愣,垂眸,“是些博學名士吧,不冬才疏學淺,不了解……老伯注意身體,不冬告辭。”
《舊唐書》記載,太宗開國時天策府的十八賢才,号十八學士,從龍之臣,風極一時,一場玄武門之變,萬民之口流蜚成川,這些同勤開元的生死兄弟,便難逃群雄崛起如曙光,結局死荒涼!她就算再喜歡老伯,再想為他排憂解難,也得承認伴君如伴虎,離皇權太近,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她一溜煙消失的背影,皇帝渾濁的瞳孔溢滿了無奈,“蒲樂,去把楊廷和宣來,朕有要事吩咐。”
一個月後,秋闱的貢生們參與殿試,皇帝親臨太和殿廷試。當場傳胪後,三甲進士依例授予官職,然而翰林院編修并未滿員,内閣空着位置,不知聖意究竟如何。
太和殿,早朝時分,金龍耀目,玺彩華麗,祥龍盤升的粗柱屹立在丹陛之下。除文武大臣外,無诏不入大朝的藩王也被宣了過來,衣着絢麗站成一排,甯王具服隆冠站在首位,可見上次皇帝的降罪申斥并未動搖朱厚照對他的偏顧,興王事不關己,襄王昨夜花酒喝蒙了,搖搖晃晃直打呵欠,鄭王被那酒氣熏得一臉嫌棄。
異常的是,禁軍頭領齊既明守在門口,身後站着一個身材纖量的人,頭戴雙翅烏紗帽,五官秀氣,忽閃着大眼睛順着接榫往裡瞧。
六部尚書輪流啟奏年前年後的重要國事,并說了些太子監國的溢美之詞,皇帝靠着龍椅手指輕叩扶手,微垂的眼角令人無法琢磨他的心思。
末了,洛亦再谏,“啟禀皇上,六部官員勤懇為政,但缺少決策之人,若事事由太子親斷,移送司禮監批紅,未免太過辛勞,也會遲滞國策,臣請皇上重新擢拔内閣成員。”
“此事朕自有安排。”皇帝沉默半晌,突然道:“冬禾——”
“啊?”冬禾一激靈,以為聽錯了。
“叫你呢。”齊既明讓開道路,示意她進殿。
衆人往門口看去,冬禾縮着肩膀在兩列大臣的視線中走過,匍跪在中央的烏金地磚上。
風雨不動的甯王一下子轉身,驚異的目光定格在那墨綠倩影上,掏空大腦也想不到接下來的事。
“冬禾聽封。”皇帝沉沉開口,蒲公公展開聖旨,洪亮宣讀:“旨詣冬禾,聰明機慧,忠心可嘉,身體力行為朕分憂,實乃國之重器也!漢有蕭何曹參,唐有房謀杜斷,封冬禾為本朝一品太傅,加封文淵閣大學士,統率六部,總攬内閣大政!欽此——”
群臣驚呼,藩王瞠目,面面相觑,按耐着掀破屋頂的沖動。
冬禾震驚到發抖,試圖在皇帝眼裡尋找開玩笑的痕迹,可是除了毋庸置疑的嚴肅,别的什麼也沒有。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洛亦大驚,立刻出言阻撓。
“太傅一職非同等閑,請皇上三思!”巫大勇顧不得與洛亦的矛盾,跟着谏言。
面對新勢力的注入,雙方背後的大臣随聲附和,反對的聲浪淹沒大殿。襄王用胳膊肘戳了戳甯王,肥臉都是賊笑,“甯王,咱們兄弟你最聰明了,你說皇兄這是什麼意思啊?他從哪弄來這麼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别是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吧?”甯王收了收袖子,冷冷眨眸,“皇兄英明決斷,襄王慎言。”他的内心可不如表面平靜,這個女人真是手段非常啊,就是有能把聰明人變得荒謬絕倫的本事。興王倒是最平靜的一個,那種平靜就好像意料之中,甯王轉眸掃了兩眼,眉峰淺蹙。
這一次,皇帝沒有像上次那般“妥協”,揮袖道:“夠了!冬禾的好處朕一清二楚,朕意已絕,衆卿不必多言,退朝!”他起身離座,随行太監急忙跟上,天子金口玉言,衆人再不甘心也隻能回歸沉默。
蒲公公走下丹陛,“冬禾,接旨吧。”
接?還是不接?娘早就盼着她南下,楊瑾也想早日帶她歸鄉,瞬間腦中多個念頭閃過,但是内心有一道聲音告訴她,這是她必須承擔的使命!她不能辜負皇帝老伯的期望!這便是,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她咬牙,高擡雙手,“臣……謝主隆恩。”
散朝後,小聲的議論仍在繼續,冬禾抱着聖旨卷軸茫然地落在最後,本已走下台階的鄭王忽然轉身,玩味的目光在冬禾臉上打轉,“萬壽節那天本王喝醉了,沒看出來是你,你蒙得了皇上卻蒙不了我,小、尼、姑!”
原來皇帝讓她男裝示人,竟是為了有今日?“這位王爺年紀大,眼花了吧?本太傅的确有個出家的同胞妹妹,不知和王爺有何淵源?”說着,她挺直腰杆背負雙手,一派男子英氣。
“原來你就是不冬的親哥哥呀?”甯王淺笑駐足,“在梅龍鎮聽不冬老師提起過你,她說你雲遊四海,快意江湖,拜得道高人為師,沒想到回京城就一鳴驚人,真是令人驚喜啊!”
冬禾配合地笑了笑,在視線交彙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是啊,舍妹也跟我說起王爺,說您行俠仗義,普惠萬民,是藩王中的佼佼者。”她瞥了一眼鄭王。這兩人一唱一和,鄭王從質疑變得不确定了,不男不女的東西鬧得他頭疼,“哼,不管你是誰,就算本王放過你,也多的是人不會放過你,等着瞧吧!”
這警告也不算胡說八道,冬禾歎了口氣,甯王挑眉,“怎麼?不高興?皇帝給你的加封是文臣至高榮耀,若換成别人,早就燒香拜佛去了。”遙瞰禦道盡頭,無邊碧空下的五鳳樓巍峨雄偉,展翅欲飛,亦遠亦近,觸手可及,皇帝反常的決定隻能證明他時日無多,一時間,甯王心情不錯。
“是啊,皇帝老伯對我好得不得了,突然發現自己柔弱的身軀可以幫他撐起一片天,我也是真的高興。隻是……”她難展歡顔,“阿瑾怎麼辦呢?我這個樣子,怕是沒法光明正大和他在一起。”
甯王動了動嘴角,“人生有得有失,欲成大事者,豈能為兒女情長所累?”
冬禾“哦?”了一聲,尾調拉得悠長又氣人,水眸清亮幾分,“所以甯王府裡一個女人也沒有,甯王隻在外面采野花,光找樂子不談感情,是最能成大事的?”
甯王蠕動着嘴角,想反駁也不知反駁哪一句,結論就是,他真不該為她解圍,更不該跟她廢話,他深吸一口氣,蓦然提快步伐,豎立腰間的金邊绶帶随步亂顫,發帶亂飄。
出宮後,冬禾第一時間跑将聖旨交到姚錦年手上,這可比當初讓她成為住持弟子有出息多了。
姚錦年橫看豎看,好不容易平複驚詫的表情,兩條煙淡的蛾眉浮現情愁,難道,這真的是天意?
“我現在是太傅了,除了皇帝和太子,屬我最大,娘……不高興嗎?”冬禾疑惑地問。
“沒有,畢竟你是女孩子,娘隻是擔心你的身份被發現。”姚錦年握住她的肩膀,“既然你喜歡,那就好好幹,别讓你皇帝老伯失望。”她想,上蒼做了最奇巧的安排,該來的,逃也逃不開。
甯王府,蘭芳堂綠蔭如蓋,涼風習習。
春風拂面,吹掀甯王額前兩绺碎發,秀媚的五官因為薄怒而顯得輪廓冷刻,甯王手持硬弓搭起長箭,旋身點足,發帶和着絲白衣袂共舞翩飛,拔身至最高點時猛地松手,“嗖——”地弧線劃過,箭頭穿靶心而過,狠狠釘在後方一丈遠的磚牆,深約兩寸。
一箭不夠,他又連發兩箭,看着牆體上的裂紋,德叔直擦汗。
婢女端來水盆,甯王擦了手,坐回石案邊喝茶,喝了一口就擱下了,徐淩猶豫半天,“王爺,您不是覺得,即便皇上提拔不冬做太傅,也不會妨礙我們的計劃。那麼,您在煩惱什麼?”
“原本以為太子太傅的位置空出來,本王就有機會入文淵閣幫太子處理國事,現在弄個不冬過去,太子就有了幫手。”
“可是皇帝眼看着不行了,無論是誰入閣,都難以對付兵臨城下的四王,呃……”徐淩弱聲說,“王爺莫不是……自尋煩惱?”
“你什麼意思?”甯王擰眉,這話其實是以下犯上了,何況徐淩深知他的脾氣又怎會失了分寸,但他卻沒有特别的動怒。
徐淩更小聲了,“您難道不覺得,您是在……吃楊二公子的醋嗎?”
“嗯?”甯王褐眸震蕩,狠瞪過去,徐淩繃着臉沒有請罪的意思,甯王竟是有火發不出,不知怎麼,一絲詭異的绯紅漫上他的側頸。默思片刻,他隻覺得好笑,也真的笑出了聲,“呵呵,沒錯,本王是喜歡她,看到她與别人親密,心裡的确不舒服,隻不過,不是你想的那種。”徐淩眨眨眼,願聞其詳,甯王緩緩移步,走到牆角一株杏樹下,擡手撥弄着新發的杏蕊,“三春勘破,桃紅柳綠待如何?除了王妃,這些年從未有人走進本王的心裡,再有美貌和才情的女人,也隻能貪一時之歡。至于不冬,她既心有所屬,又在立場上和本王相對,與其說本王喜歡她,不如說,本王就是想讓她承認,她效忠皇帝和朱厚照,都是錯誤的眼光,不明智的選擇。”話落,玩弄的花蕊被他捏碎,花汁流落指縫。
徐淩好奇,“這麼說,王爺是想拉攏她,讓她替王爺效命?”
甯王欲言又止,不願就着這件事啰嗦,轉身取了長弓,對着空洞的靶心又放一箭。
兩日後。
“籲……太傅府到了!”馬車從迦葉寺出發,停在高聳闊氣的銅漆大門前。車夫敲門,兩扇門應聲開啟,一堆喜氣洋溢的丫鬟仆人分站照壁兩側等候主人的到來。
見冬禾進門,衆奴下跪,“恭迎老爺!”
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她照顧别人的份兒,哪有人伺候她呀,更别提下跪了,她連忙彎腰去扶,“都起來,以後不要跪了,都去做各自的事,忙完了就歇着去,别整天站着。”還好,皇帝老伯賜的人不多,四五個丫鬟,七八個男仆,一個老管家。
管家接過冬禾的包袱交給小厮,擡臂指引着往裡走,“大人,老奴姓韓,您叫我老韓就是,我帶您到府裡轉轉吧。”
“好!”
踏入門庭,繞過精緻華美的須彌蓮花照壁,前院矗立着一座檐角飛翹的二層殿閣,老韓說是招待客人的,通往後院有兩條長廊,拐角通向不同的廂房,附近的青石小徑通向後湖園林,園中鑿了幾方碧池,短橋相連,池邊綠柳垂地,芙蕖待放,三四座小榭一半建在岸上,一半伸向水面,正是夏日賞荷的好地方。移步換景,景中取畫,冬禾滿目驚豔地踏過,驚得紅鯉倏然遊走,蓮葉輕蕩。
“老爺,前面就是您的書房和卧房了,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盡管吩咐。”老韓指着六角門裡面的小院,牆邊竹叢蔥茏,玉蘭和桂花在四季交替開放,色香宜人。
“滿意滿意!”冬禾龇着牙點頭,還以為一品大員的房子得是騎馬去書房,坐車去飯廳,這裡小是小了點,跟王府沒法比,但還是美景幽然,疏朗有緻,隔壁有兩間廂房留給無休和籽言,唯一的遺憾,就是娘不肯跟她一起住進來。
逛完一圈,冬禾最後來到書房休憩,剛坐下口茶,老韓領了個昂藏六尺,面無表情、身材高瘦的黑衣女子進來,“這位就是太傅大人,以後他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女子跪地,抱拳,“潘秀見過太傅大人!”
呦呵,皇帝老伯想得真是周到,冬禾繞着潘秀打量,瘦,太瘦了,感覺一陣風就能吹跑,“既受皇帝差遣,那一定是大内高手了,不知你武藝如何,咱們比劃比劃?”她有點擔心,萬一是個不頂事的,真出了事她還得救她。潘秀一愣,冬禾已然朝她揮掌,她側身一躲,眼中掠起殺氣,陡然擡拳反擊,二人出招迅速,拳掌相纏,時進時退。
老韓看得心驚膽戰,“點到為止,不可傷了大人!”
二十幾招過後,冬禾鎖喉之掌距離潘秀不到三寸,潘秀卻已襲至她胸口,愕然收拳,“你是——”
冬禾飛快擺手,捂着心口喘息,“韓叔,你先下去。”
老韓退下後,冬禾朝潘秀豎起大拇指,“好身手!以後有你在,看誰敢莫名其妙把我綁走。”
“太傅也是高手。”潘秀微露赧色,“難怪陛下不止讓我保護你,還讓我近身伺候你的起居,原來你是……”
“這是個秘密,以後就咱們兩個作伴咯。”冬禾攬住潘秀的肩,一副大姐大的豪爽。
回到寝房,冬禾對着一櫃子為她量身定制的男裝發起了呆,從包袱裡取出錦盒,撫摸着躺在裡面的茶花玉簪,一會半會兒用不上了,隻能收進屜子。
忽然,老韓過來敲門,“大人,外面有個姓楊的公子找您。”
“快請!”冬禾激動地整理衣服,潘秀識趣地退下,關門。
楊瑾一襲淡白長袍,竹葉銀冠襯得他清俊秀雅,暖黃的光影透過窗棂,亦無法溫暖他充滿傷情的明眸,冬禾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快步上前撲進他的懷,才幾日不見,卻好像過了四季,他們緊緊相擁,如骨肉般不可分離,擁抱良久,楊瑾松開她,擡起她的下颌吮吻她的唇,舌尖越探越深,冬禾越來越暈,腦袋扭來轉去,極盡纏綿悱恻。
天長地久有時盡,不知過去多久,楊瑾戀戀不舍地松開那片香軟的櫻唇,“為什麼答應皇帝這樣的事?”微喘中透着不理解的埋怨,冬禾被他雙臂圈着,仍覺得空氣稀薄,“皇帝突然降旨,我也無可奈何,而且……我也不想拒絕,皇帝老伯把重擔交給我,正說明他身邊已經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一旦太子不能順利登基,我們這些與朱正交好的人會有好下場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啊。”
這話,當然有一半是安撫楊瑾,她沒想那麼多,就是不想讓皇帝的期待落空。
楊瑾沒料到她想得那麼深遠,本來的怨怪也隻能化為心疼和無奈,再度将她按在胸膛,“你有綢缪帷帳之才,我怎麼舍得折斷你的羽翼?我隻是害怕朝堂兇險,官場争鬥殺人于無形,萬一你應付不來……”
“天塌下來有我那朱正弟弟撐着呢!”冬禾眼神狡詐地歎氣,“說真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宮變哪有那麼容易啊,隻要朱正好好的,我就永遠不擔心吃那些老家夥的虧。”
“你這麼有自信?”楊瑾懷疑,難道她和朱正暗地裡達成了什麼默契?
“嗯!”冬禾笃定,抱緊他幽幽歎息,“等熬過這一陣就好了,阿瑾,隻要你這樣抱着我,我就什麼也不怕。”
“我會抱着你。”楊瑾加重語氣,“永遠也不松手。”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冬禾沒有立刻到文淵閣報到,而是到文華殿、禦書房熟悉政務。從午門到六局十二監,從禦花園到東西六宮,冬禾在前面蹦跶,朱厚照跟在後面解說,燥熱的天氣幫她扇扇子,上台階的時候幫她提袍擺,路過的太監驚呆了,紛紛低首垂目。